结印里的花草并未幻化人形来对付谢扶玉等人,只是越长越大,越长越高。
转眼间,已经不是先前的草地,更像是一片树林。
花朵之中的面容也随之移至根茎上,刚好能让他们看个一清二楚。
有些在惊惶,有些在嬉笑,有些又在哭泣。
江陵细细观察着,见她们始终没有出手伤人的意思,反倒更像是……一种用来自保的恐吓。
这镜域处处透露着怪异,像是其主内心渴望着旁人能看出些什么。
谢扶玉眼见白师兄拿出一叠符纸,一挥剑,符纸便悬浮在身前,聚成了一条弧线。
是镇魂符。
七剑阁捉妖的规矩,并非十恶不赦的妖物,便是用镇魂符将其封印,带回阁中渡化成它的本体,再放归自然。
白玉璟的结印更是将这荒草地之中的哭闹放大了数倍,惹得她心烦意乱。
她猛然想起在暗室时,那小姑娘口中说着“不想”,决然地将她推下妖洞,直觉这些花妖,定和她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没弄清楚真相,便不想贸然出手。
白师兄继续闭眼念咒,悬浮的符纸散发出一阵金光,激得这些花妖哭得更厉害了。
它们拼命扭动着花叶花枝试图躲闪,却并不能脱离脚下的土壤。
它们似是在求生。谢扶玉想。
怎么办呢?帮师兄?还是阻止他?若杀了这些花妖,自己便能自由,她做,还是不做?
“它们并没有做什么,即便如此,也要毁了它们的修行吗?”
谢扶玉本就在纠结,听见这话,忽然一怔,低头看向一旁的江陵。
自他站在这片荒草地时起,他便一言不发,眉头紧蹙。
起先她还以为,他是害怕,没曾想,他竟会这般说。
她迟迟不想出手,正是因为她找不到挥剑相向的理由。
符纸金光大盛之时,白玉璟睁开眼来:
“江小兄弟,它们扰乱了此间村民的生活,便就是不对。”
“可荒草地......也是它们的家啊。若将它们驱逐,又该何以为家?”
“你放心,它们会有更合适的去处。”
白玉璟道。
江陵说这话的同时,白玉璟剑气破空,燃着金光的符纸四面八方朝已经疯长至结印顶端的花朵飞去。
从外间望去,整个结印金光大亮,宛若白昼。
江陵闭上眼睛,不忍再看,心下暗叹。
人妖本就殊途,更何况仙与妖。
可他预想中的事情并未发生。
随着一道剑气裂纸之音传来,金光瞬时熄灭,荒草地落入一片黑暗。
忽然从极明变至无光,眼睛适应需要一定时间,他什么也瞧不见,只听那些花儿的哭声里,夹杂着些符纸纷然飘落的声音。
白玉璟望着一旁正把剑收回剑鞘的谢扶玉,讶然问道:
“阿玉你......符纸……”
“不高兴,便斩了。”
荒草地的花木因她这一剑,渐渐止住了哭声,也不再肆意生长,又变回初见时的大小,呆呆地望着她,归为一片寂静。
“修士捉妖,天经地义,你不帮忙就算了,凭什么阻拦?!”
谢扶玉转身望去,结印外,不知何时竟纠集了许多村民,为首的正是原先那个中年男人,正冲着他们大声喊叫。
“就是啊!我们不堪其扰很久了!”
“我看你根本不是什么修士,你也是妖物吧!”
白玉璟耐着性子劝道:
“阿玉,这些妖物不需要你出手,我一人足矣,可你也不必阻拦,斩妖除魔,本就是仙门之责。”
谢扶玉握剑看向结印之外,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轻轻一笑:
“师兄啊,我知你是好意,可也该防着……有旁人利用你的善心!”
七星脱手而去,直直穿过白玉璟的结印,带着残光,朝为首之人的天灵盖刺去。
白玉璟眸中满是震惊,来不及阻止,只下意识开口:
“别——”
下一刻,血溅当场的场面却并未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