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们曾去过海底?”
“那是鲛人的领地,我们自然知道。但如我刚才所讲,我需要你的援助,所以,我并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庄主。”
“那荧海又是怎么一回事?”
蓝焉轻叹一声:
“有化形,自然需有解法。鲛人泪,唯有鲛人血可解。后来,女鲛自知犯了大错,趁一次契机逃回鲛人族后,为赎去罪过,便求巫祝将自己囚在了禁地,施下血蛊,以血引去金玉山庄,试图救下那些被丹药所困的鲛人。”
“原来如此。”她皱着眉道,“可那些挖晶矿的鲛人……并没有服下解药啊。”
蓝焉淡淡瞥她一眼:
“姑娘莫要心急。她这般做,其实在当时已帮了许多人类渡过危机。后来,金道士因试药时药性相克,而无力回天,下代庄主察觉山庄见不得人的一面,便封印了这座山,并设为禁地。”
谢扶玉默默看了看仍蜷成一团的狐狸。
若她没记错的话,他说过,他是意外用血解了此间的封印。
蓝焉随着她的目光一同看去,似乎并没有对此感到疑惑,而是接着同她讲:
“一次意外,封印被破,现任庄主发现了曾经的秘密,便再次启用了这个计划。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既然那女鲛已经留下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解药,那便从源头斩断这解药的效用。也就是麻痹化成鲛人的那些人类的神经,让他们只会听命行事,宛如傀儡。”
他捏着手中的药丸,哂笑道:
“谁会想到,真正的解药就在海底?”
谢扶玉默不作声,心中一时有些感慨。
所谓修道,本就是一个摒弃世间欲念的过程。
世间与欲望纠结对抗者万千,最终得道的,也不过寥寥。
可得道之人,也未必能彻底地舍弃私欲,从而才会一念成魔。
有的人贪财,渴望凭借如今的能力,敛尽天下财富。
有的人贪生,便用阴诡术法吞噬生灵精魄,永延阳寿。
有的人贪权,便站在高处,将人心玩弄于鼓掌之中。
爱恨嗔痴,生老病死,终究是难以超脱。
“你讲得不错,可也有不少漏洞。”
一旁狐狸忽然出声。
谢扶玉回头望去,见它弓起身子,舒展了一番筋骨,湛蓝的眸子盯着蓝焉,尾音带着丝慵懒。
他望向鱼尾之上坦然裸露的人鱼线,旋即歪头看向谢扶玉,用尾巴遮住了她的眼睛。
“哎,你干嘛?”
她猛地落入黑暗。
伸手去扒狐狸尾巴,以往的柔软蓬松牢牢地扒在她的双眼上,不肯挪动分毫。
她只听狐狸嗤笑一声,不屑道:
“若鲛人族当真反对此事,何故拿剑魄去献与金玉山庄?或许那女鲛是想制止此事,可如今,明摆着是你情我愿的交易。”
“再就是这鲛人血引出的荧海。真正精明的商人,又怎会放过这荧海可创造的利润?”
江陵并没有变回人身,也不是那只可爱小雪狐,而是恢复成他比人还高的狐狸形态,三条大尾巴两条捂着她的眼睛,一条高高扬起,显得优雅威严,衬得鲛人蓝焉仿若蜉蝣。
“阿姐,还记得你在林间看见的那些上岸蠕动的鲛人吗?”
他甩了甩耳朵。
“若我猜的不错,我那老娘,应当也同山庄做了交易。假意对黑市放出消息,说能救那些人出来,然后高价兜售荧海化成的药丸,给付得起赎金,或是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鲛人服下,与金玉山庄一同分成。这本就是——妖仙神三界向人间界榨取利益的联盟呐。”
他将最后几个字咬得格外重了些。
谢扶玉听得有些惊疑。
“所以你看,各界也不是不能和谐共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攘攘皆为利往,只是如此,就不必借着什么正义的由头兴起战事,显得牺牲之人,格外可笑。”
江陵凝着蓝焉道。
“还有你,你更可笑。化成谁不行,偏偏要化成衣不蔽体的鲛人,怎么,知道我阿姐垂涎美色,想通过这种法子来引诱她?”
谢扶玉脸忽地烧热,有一种被揭穿老底的感觉。
她再次试图去扒尾巴:
“狐狸,他是假冒的?那他是谁?”
“呀,被你发现了。”蓝焉轻笑道。
“你们究竟有何意图?一而再再而三来烦我们。”江陵有些不耐。
“小阿陵,别想太多,我们只是想助她寻回天地第一剑而已。”
谢扶玉双目不可视物,只能听见蓝焉的声音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