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卷轴上的画面隐隐淡去,又渐渐重现出一副新的来。
画面里,数名道盟中人围坐在一起,像是在商议着什么,远处的一盆一人多高的盆栽后,正微微露出谢扶玉的半张脸。
如今的宫流徵像是一个传声筒,将“那人”同他的交流连接起来。
江陵琢磨着他的话中之意,忽地留意到了什么。
他对于画卷而言,本就是个外来者,他的一切所作所为,也与谢扶玉未来走向并无干系。
他赠她的药,无非也是希望她可以回到正轨。
可那人为何说……她在地牢饮下他的药,才该是最后一幕的结局?
“他是如何确定每一幕的结局该是怎样的?”
江陵一把抓住宫流徵的肩,问道。
宫流徵的面上划过一瞬愕然。
显然,那人没有说,所以他并不知道其间的关系,也不曾深入地去想,只是骤然听江陵这么一问,他沉吟道:
“他或许……亲眼所见过其间发生的一切?”
江陵的呼吸一滞。
若是如此,他便不是那个自以为的外来者,而是画卷之中的亲历人。
他的目光落回《六界异志》上。
此时的画面一片平静。
所以,当他没有潜入画中时,这画便不会沿着时间的轨迹运转下去。
所以,他在画卷中误打误撞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他曾经做过的事情。
所以,那些画卷中让他眷念万分的美好,都真切地发生过,只不过在对阵幻妖之时,又被他的抉择,亲手埋葬在了过去。
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当初他赠谢扶玉的那瓶药,她饮下后,周围所有人都会忘记她与他的关联,而这所有人里,自然也包括他。
难怪他拥有着游走六界的记忆,却不记得自己曾与任何人产生过羁绊。
从前的他,已经忘过一回,可纵使重来一次,依然走入了这样的结局里。
即便身在画卷中,也无人可以改变什么。
命运仍会让他们相互牵扯着,直至走到最后那一战。
他将宫流徵的青玉毫笔蘸了蘸墨,郑重递进他手中。
“送我入这最后一幕吧。”
宫流徵提笔微顿,终究轻声道了句:
“好。”
又是一道灵光闪过,江陵倏然消失在了屋中。
紧接着,几声轻快的脚步响起。
宫流徵的耳朵微微动了动,张口道:
“我已经尽力配合他入画了,你别忘记了你的许诺……”
那人带着白玉面具,声音沉沉,却常含低笑:
“魑魅是鬼族,鬼族得肉身,便可改修仙道,其实不是什么难事。”
“你确定这法子不会伤及他们的性命?他们帮了我许多,我可不愿意当这个陷害恩人的罪人!”
宫流徵狐疑道。
“哈哈……”
他轻笑两声,
“不会……只不过是我想看一出好戏罢了。”
“什么意思?”
“我既想看谢扶玉得到剑魄,又想看她不得不舍弃剑魄,这种二选一之间的挣扎感,岂不是很有趣吗?你猜,她会选谁?”
宫流徵沉默不言,将笔搁在一旁。
“瞧啊,开始了。”
他的目光落在开始缓缓变幻的画面上。
近日,仙门上上下下时常涌动着些肃然之气。
数年前,天魂宗掌门突然暴毙,紧接着,数名长老同时命丧仙妖之界,自此元气大伤,一大宗门逐渐式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