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眼睛望着她。
她一个挺身坐起,从腰间解下乾坤袋,拿出里面的幻梦粉。
“还记得这个吗?”她晃了晃瓶子,“他定然以为,你我不敢再涉足神界,还在被困在那处与怨灵缠斗。所以,再晚些时候,我们偷偷潜入他的寝殿,将这个用给他。”
江陵抿抿唇,点了点头:“好。”
神界的桃花终年不败,一茬儿又一茬儿地开着,远远望去如云似锦,好不热闹。
她和江陵蹑手蹑脚来到陆离的寝殿,见其间掩着淡淡的烛火,便与他对视一眼,比了口型道:“他没睡,怎么办?”
“我有办法。”
他从袖中摸出一只药瓶,带着她轻轻跳上了房檐,而后掀起砖,露出一条缝隙。
陆离果真没睡,在盯着眼前的沙盘出神。
江陵悄悄将药瓶倒了下去,谢扶玉却没看清倒出去的东西。
“你在做什么?”她与他疑惑对口型。
“是透明的。”
他心中默默数着数,不出片刻,便见陆离染上了困倦,撑着下巴倚着卧榻,头微微往前栽去。
“赤狐一族本就擅精神力控制,有这种无色无味也无形的催眠药粉,再常见不过。”
他拉着她跳回院落,院中静悄悄的,连值守的仙娥都不曾有。
“他不是在给我们设套吧?”
她左顾右盼一番,
“我总觉得……神界帝君的住所不该如此荒凉。”
江陵顿了一顿:
“我早就同阿姐讲过,狐族之人,尤其是公狐狸,眼中一生只容得下一人,他对她的情意未必是假的,只是各自心中都有着更为要紧的事。你看我的狐狸洞,不也只有你一人住过吗?”
虽然他只是下意识陈述事实,可仔细琢磨一番,最后一句却是不自觉带出来对她难掩的情意,耳尖不禁一热。
谢扶玉弯弯眼睛,抬手捏了一下他的狐耳:“以后也只许我一个人住。”
二人摸进陆离的房间,他已然睡熟,只是睡姿不大好看,窝在桌子边,卸去了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淡泊伪装,便显得有些疲累。
谢扶玉掏出装着幻梦粉的小瓶子,朝陆离的脸上倒去,白色花粉飘进他的鼻腔里。
不同拿江陵试验那次,这次她舍了血本,故而陆离过去的记忆,便如会动的画卷一般,展现在二人面前。
丢了半身灵力的陆离又遭心上人的背叛,狼狈地回了神界。
他唇色惨白,面色如纸,对玉凌烟道:
“我自问待她不薄,她为何如此算计我?”
玉凌烟默了一瞬:
“您不是也并非纯粹为她吗?”
“呵……”
陆离显然动了大怒,嗫嚅着嘴唇,哂笑道,
“她自幼受她父亲打压,我许她后半生的尊荣富贵以及帝后之位,难道还不够纯粹?”
“她的野心还是太大了。”玉凌烟叹道。
陆离闭上双眸,良久,复又睁开,有些无助地看着他:“可神族未来的继承人怎么办?”
“您可以另择贤后。”
陆离摇摇头,凄然一笑:“做不到的。”
“那就……把那孩子抢回来。”
谢扶玉想起在幻妖那儿看见的事情,抬眼看了看一旁的江陵,见他神色如常。
但她知道,他是一个惯把心事埋心里,平日全当无所谓的性子,便干脆绕到他身后,双手捂上了他的眼睛。
“阿姐……别闹。”他有些无奈。
“后面的你别看了,我替你看。”
“可我能听见。”
她又去捂他的耳朵,于是视线便从指缝里漏出来。
“这下又能看见了。”
她换来换去,他任由她折腾良久。
最后她自己丧气道:“我就是不想你看。”
他一把把她拉到身前,凝着她的眸子,认真道:“如果是你,你会想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