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玚更是说道,“听闻这种藏匿,乃騊駼这类仁兽的本能,不是什么神通术法,当真是得天眷顾。”
四人集中在一起,目光对视,尚夏示意他们不要过于抱有敌意,三人放低灵器,缓慢向后退了半步,让尚夏突出。尚夏一边抚摸着魔蟾之灵,一边诱惑道,“我知道你在大殿里,你应该见过我,就在那个庞大的梦境中。我知道你并非什么十恶不赦之辈,可能你现在还不是成年之体,你只是被误导了,对吗?”
大殿之中只有他们四人的呼吸声,没有其他的声响。
尚夏继续道,“我看你瞳孔澄澈,不沾血秽,你应该是仁兽而非妖物。我们并非来抓捕你,只是那日梦境之后,整个云纺城都笼罩着一层阴影,很多人就此受苦。仁兽者,是能感受世间万物的痛苦,你听到了那些声音吗?”
“我知道梦境之事应该与你无关,或者你只是被人诱使,你只要出来告诉我们,是谁主导的这一切,我们送你去大海,带你去找你的族群可好?”
每说一句,他的目光都在大殿中搜索着,可是直至他最后一字说完,仍旧没有回应。
四人眼神一对碰,再一次感觉到无力。
妍玉皱着眉头,不耐烦的站出来,“你快出来,偷偷摸摸藏着,算什么仁兽?!还是,你就是在和那女人狼狈为奸!”
便在此刻,虚空中有迸出一团海水,瞬间浇在妍玉头顶,她新束的发型再次瘫软。
妍玉一愣,转而发怒了,御风而起就往那海水出处冲去,仲问雁控制住她。
尚夏趁机说道,“你在反驳妍玉的话,你认为你并没有再做恶事?可是,云纺城数十人腹痛不止,生机紊乱,还有人为了修行强行撑着身体去秘境历练,最后落了个身死的下场!”
大殿中没有动静,尚夏气笑了,“这些,你都不认为是错,好,那,杨月村的那处小型修真者聚集区,一夜之间数十人生机尽无,你可知道!他们都是因为曾经经过那种梦境!”
尚夏说的便是小梨所在的村落。
他大喝一声,“你贵为仁兽,但其实就是妖孽帮凶!”
又有一团海水从上方喷出,尚夏就趁此时刻,猛地跃起,而他身边的魔蟾之灵更是助他一力,须臾便送他到海水出处,他徒手向内抓去,竟生生抓住了騊駼之子的尾巴。
騊駼之子疯狂的挣扎,大股大股的海水冲刷在尚夏面上,北寒海域的冰寒带来阵阵窒息感,可是他的手依旧牢牢抓着。
“快帮忙!”尚夏大喊一声,其余三人干脆也认了灵器,徒手却拽尚夏胳膊.
四人一用力,当真将騊駼之子的尾巴拖出了它自行开辟的隐藏空间。
“看来,我们得帮他们一把。”彭玚乐呵呵道,说着一道灵光打出,打开豁口的隐藏空间竟无法再收敛,在四人又施一力下,猛然间将騊駼之子拽出了,顺带着大片大片的海水冲刷在这处大殿中。
一时间,大殿被淹了大半。
看来,当初氓虎车队运送的北寒海域深海之水便是为了騊駼之子转移的提前之举。
“噗——”尚夏吐出一口水,从海水中钻出头来,其余三人也跟着钻出来,俱是狼狈。
只瞥了一眼开启的大殿门窗,这般海水都无法流出,只能说这大殿中还是藏着一层禁制。
而此刻騊駼之子正藏在半块宝座后方,尾巴缠绕着另半块宝座,目光一眨一眨地盯着他。
尚夏这才察觉这騊駼之子虽是少年,可是容貌更似好女,一头蔚蓝卷曲的长发贴服在身上,海面涟漪四起,倒影着他精致的面庞,摇曳生姿。
“姐姐说,那些都是恶人。”清亮的少年音惊醒尚夏。
大概十四五岁的人族少年音,他再看高处的騊駼之子,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他稳了稳声音,试探着问道,“姐姐……姐姐还告诉你什么?”
“姐姐说,如果那些人心中没有恶臭的欲望,就不会碰她,更不会育有胎珠。”
“胎……胎珠?”单舒一瞬头皮发麻,努力克制住自己要触碰肚子的手,只感谢当时自己一心只有美酒。
尚夏紧攥手,与他预料的不错,那酒宴深处的糜烂,说什么仙境就是陷阱。
“为什么要那么多人孕育胎珠?”他小心翼翼地问。
騊駼之子盯着他,看起来对他还是抱有亲近感,“因为要救人。”
尚夏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连大殿之上窥视的彭玚都惊住了,甚至气笑了,“他该不是想说他是要救那鬼面人吧!”
招凝垂眸,冥冥之中,那两人的交谈晃过耳边——怎么办,我快压制不住了。
一切似已经明了,他们所做的一切,就是借助胎珠牵出那些人的先天生气,再借助先天生气压制鬼面人体内的魔气,或者说鬼魔面逐渐壮大的魔气。
而騊駼之子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大抵就是利用它们种族繁衍之能,将女子所孕的胎珠转移到那些男子腹中。
该说騊駼之子是无辜的吗?
就在这时,招凝身影现身大殿之中,还是那副耄耋之样,彭玚一愣,跟着也在大殿中出现。
“太姑奶奶!”尚夏惊愕叫道,再见彭玚似恍然。
騊駼之子一见有人出现,适才与尚夏等人对峙的勇气瞬间消失,转而变成极致的警惕和恐惧,还不待招凝说话,他一声啼叫,似要再次开启隐藏空间。
彭玚骤然出手,灵光从掌心迸发,并将騊駼之子束缚,騊駼之子拼命挣扎,似要将尾绞断、将鳍撕裂。
“驒(tuo )奚。”招凝忽而唤道。1
騊駼之子忽而不动了,它茫然的看着招凝,它总觉得这二字听过无数次,可是却怎么都想不出来了。
“这是你的名字。”招凝缓慢说道,“是你父亲在你出生时就为你定下的名字。”
騊駼之子呆呆的,复述着,“驒奚?父亲?”
“是。”招凝平静解惑,“你父亲生于北寒海域深海海马一族,得騊駼血脉,乃上古仁兽。育你三百余年,四十年前,艰难将你诞生于东海深沟,却遇鬼面人偷袭,将你带走,并重伤了你父亲。”
騊駼之子尾巴从宝座上话落,身子前倾,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似乎在确认她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大殿里安静极了,没有人干预一字,连呼吸都是轻的。
招凝语调依旧,“临终前,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