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俞匆匆扫了一眼,大致知道情节后,问谢惟,“你演技怎么样,要不要我教教你?”
谢惟回了顾淮俞两个字,还行。
顾淮俞早已经不信他口中的还行了,强行将他拽到一边开小灶。
作为一个自小就游荡在四个“片场”的老演员,顾淮俞觉得教一个谢惟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事实是——手到无法擒来。
顾淮俞给谢惟讲演戏的基本理论,分析人物,剖析内心,试图让谢惟代入到角色中。
但谢惟还是演得一塌糊涂,也不知道是共情能力差,还是压根不是做演员的料。
顾淮俞开始一句台词一句台词地教他,他还是毫无感情,像是机器人在朗读。
顾淮俞定定地看着谢惟,这张脸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无可挑剔的,甚至能经得起大荧幕的考验。
上帝是公平的,给谢惟开了颜值的bug,也从他身上收走了其他东西。
顾淮俞呼了一口气,耐下所有性子,挤出一个笑容,“没事,我们慢慢来,还有一些时间来学习,我再给你演一遍。”
谢惟学习态度倒是很端正,坐在吧台认真听顾老师讲课。
顾淮俞已经把台词背了下来,他脱稿给谢惟示范这段争执戏。
剧本里父子俩矛盾重重,尤其是母亲车祸后,儿子对只知道工作的父亲心生怨恨。
他先是讥讽,说起自己跟母亲受的委屈,声音才开始变得颤抖,但眼底仍旧是恨的。
顾淮俞的台词说得清楚,激昂地指责父亲时抑扬顿挫,每句重音都跟人物的情绪契合,流畅又自然。
表演完,顾淮俞还给谢惟标注重音,哪里该扬,哪里该抑,说得很清楚,恨不能把谢惟变成一个复读机。
顾老师正在线教学,忽然觉得不对劲,房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
顾淮俞抬起头,就见所有人都看着他,包括大导演许岸。
他扫视着顾淮俞的脸,像是在研究什么,然后从烟盒抽出一支烟,和蔼地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不等顾淮俞说话,苏见北开口,“他是我朋友,陪人来试戏,旁边的人就是谢惟,我给您看过他照片。”
许岸明显更对顾淮俞有兴趣,笑笑说,“陪人试戏是个好活儿,吴觉当年就是陪人试戏,被老袁发掘的。”
吴觉是圈内的大前辈,国内国外的奖都拿了不少。
听出许岸话里的意思,顾淮俞有些懵。
他以后的确是要进娱乐圈的,但那是在他家破产之后,被迫进了娱乐圈。
从此他跟苏见北的身份调换,苏见北从被保护者,变成了保护者,而顾淮俞刚好相反。
不过这是之后的剧情,现在居然突然提前了。
苏见北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许岸打断了,他笑着对顾淮俞说,“你们的戏我看过了,不用再试了,今天就先这样,有消息我会给你们打电话。”
试戏很明显搞砸了,谢惟没有失落,看了一眼顾淮俞,用眼睛示意他,“走了,”
顾淮俞跟苏见北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就随谢惟离开了。
房门都关上了,苏见北的目光还落在门上。
许岸品了一口茶,意味不明地感叹了一句,“现在的年轻人真有意思。”
苏见北的视线滑下,沉默地盯着手里剧本。
试镜时间到了,制片人跟选角导演都去了隔壁,只有许岸还老神在在地坐在原地没动。
苏见北跟这位恩师合作过三部电影,很清楚对方的脾气,知道对方有话要说,因此没有离开。
许岸抽着烟,用一种闲聊的口吻说,“刚才听见那个小孩儿叫你学长,你们一个学校的?”
苏见北把烟灰缸递过去,等许岸弹过烟灰,他没有绕圈子直接开口点破,“戏里的宋扬叛逆倔强,他不符合角色形象。”
许岸:“刚才我认真看了一下他的表演,演得很好,不符合的地方可以修改剧本,也不是什么大事。”
苏见北:“他不缺钱,不会进这个圈子的。”
许岸就是看出那小少爷不缺钱,所以才想苏见北去探探对方的口风。
心里是这么想,嘴上却不是这么说,“你这话说的,电影是艺术品,什么钱不钱的,俗不俗?”
在这个圈子钱重不重要,苏见北心里清楚,许岸心里更很清楚。
苏见北不欲争辩,只是说了一句,顾淮俞不适合这个圈子。
不适合被推到台前,被人评头论足。
不适合在满屋的烟味里,跟一群心思各异的人围读剧本。
不适合八面玲珑,在有话语权的人面前,端茶倒水,小心翼翼地陪聊陪笑。
他就该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少爷,他的家境也足以支撑他过这样的生活。
看苏见北态度很坚决,许岸心下了然,笑笑没再强求。
这个圈子最不缺的就是有长相、有演技的人,没谁是不可替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