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见北原本是四个里面最正常的人,卫施则是最不正常的。
现在两个人颠倒位置,苏见北沉浸在过去不肯出来,卫施的生活倒是慢慢走向正规。
他开始好好上学,跟过去那些狐朋狗友全部断交,还转了学,转到了一个普通的高中,做一个普通的学生。
卫施私下看了心理医生,但他发现自己跟对方无法吐露一句。
看了两周医生,对方建议他找一个舒适又不犯法的方式放松自己。
于是,卫施就来找顾淮俞了。
现在他只在周六日放假的时候才会来找顾淮俞,情绪也比以前稳定了很多。
但在特殊的日子,他还是控制不住,会背着顾淮俞偷偷地哭。
顾淮俞一开始不理他,后来欠儿登似的,只要卫施一哭就给他扔水,让他补充一下水分。
把卫施偷偷哭,摆到明面上。
卫施从气急败坏到最后都能平静接过顾淮俞的水喝两口。
商延是最少来找顾淮俞的,见了面他俩也很少说话。
倒是顾大钧因为生意跟商延往来的多,但每次打交道都冷着脸的公事公办。
顾大钧好几个月没在顾淮俞身边看见谢惟,还以为两个人分了,又开始催顾淮俞相亲。
顾淮俞被他那套爱情理论念叨的心烦,索性搬出去住到了谢惟家。
之前商延打算换了谢惟房子的老化电线,当时顾淮俞很生气,因为他那个时候没能接受谢惟离开。
现在他的心态很平和,自己主动找人换了电线,安装了空调,翻修了房子外面的厕所,还盖了一间厨房。
顾淮俞开始学着做饭,学着真正的独立生活。
他在院子里开垦了一块地,撒上菜籽,又种了一些好养活的花。
如果谢惟秋天回来,那就能吃上院子里的菜了。
顾淮俞放弃出去找乐子的想法,专心过他自己的生活,将君山传媒全权交给赵晨阳管理,只看每个季度的财务报表。
天气逐渐炎热起来,一进七月份就下了一场暴雨,新闻台都开始呼吁大家雨天不要出门。
苏见北在外地拍戏,知道京都下大暴雨的消息后,第一时间给顾淮俞打电话,让他别逗留谢惟的家。
这边的排水系统差,地势也偏低,每次下暴雨必淹。
苏见北的提醒晚了,顾淮俞已经被困住了,但他没跟苏见北说,告诉对方自己现在在家。
屋外大雨滂沱,乌沉沉的云里时不时闪过一道紫红的闪电,细一些的树被狂风压的弯下。
商延开着一辆奔驰大g,艰难地行驶在雨幕中。
好不容易拐进小巷,轮胎陷进泥里拔不出来,雨水快要没过底盘。
车夹在拐角,前后都动弹不得,商延失去耐心,从后座拿过把黑伞,撑开伞推开了车门。
小巷已经被水淹了,像一片浑浊的汪洋,商延一脚踩下去,污水没过小腿。
越往前走,水越深,已经快要到膝盖了。
整个世界被雨幕隔开,商延撑着伞被风顶的寸步难行,他收起伞,淌着水朝小巷深处走。
等商延走进废品站,衣服湿透了,雨水顺着发梢淌下,在那张俊美的脸上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他打开房门,一道惊雷炸起,闪电短暂地照亮屋内。
房子早已经被雨淹了,还哗啦啦地漏着雨,顾淮俞坐在书桌上,眉眼平和,那张漂亮的脸在狂风暴雨里有种遗世独立的恬淡安宁。
城边村的电力跟排水系统全面瘫痪,闪电过后屋内又恢复了漆黑。
见有人来了,顾淮俞拿手机照了照。
商延一身湿意,修长的手还持着一柄黑伞,漆黑的眼睛深沉内敛。
“走吧。”商延重新撑开伞,对顾淮俞说,“我送你回家。”
顾淮俞把照在商延身上的光移开,“现在路上肯定堵死了,等雨停了才说吧。”
商延没做反驳,在门口立了几秒,然后走进去坐到了顾淮俞旁边。
屋里到处都在漏水,床上的被褥湿得一塌糊涂,只有书桌这一方小小的天地没沦陷。
谢惟的房子算是毁了,顾淮俞种在院前的蔬菜跟花籽都淹了。
但他看起来很淡然,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甚至在黑暗里叠纸飞机。
叠好之后,再用打火机点燃机尾,然后将飞机扔出去。
屋子漏成了筛子,飞机刚扔出去,就被豆大的雨滴打下来,微弱的火苗跟着熄灭。
顾淮俞却乐此不疲,再撕下一张纸,折成飞机,点燃尾端,扔出去。
商延看着顾淮俞,打火机亮的那一瞬,他看到顾淮俞的眼睫,很长,也很浓密,像蝴蝶的翅膀,在风雨中垂下来。
那一刻,商延喉间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涩,这迫使他开口,“如果他在这里会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