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映在她如紫葡萄一般明净的眼眸中,带着一丝不解和困惑。
这是在哪儿呢?
不是阴森可怖的罗刹海,不是烈焰滔天的无间地狱,也不是终年飘雪的幽冥魔域……看起来倒像是仙门地界。
只有在那些高耸入云的仙山上,才能看到这样澄澈明净的星空。
可她为什么能看到这样的星空呢?
那么纯净,那么清澈,那么……真实?
脑海里钝钝的,有些疼,还有些头晕目眩。
她好像在梦中沉睡了很久很久,久到记忆都有些模糊了。
唯一只记得有个声音,一直在不停地呼唤她——赫连雪,赫连雪,赫连雪……
啊……她想起来了。
她是赫连雪。
幽冥魔域的帝姬,魔族最尊贵的公主,后来继任魔君之位,血洗青云山,灭门鬼王宗,还把仙族百年功业毁于一旦,将整个人间搅得腥风血雨、生灵涂炭的那个备受六界正道畏惧和忌惮的黑心魔姬。
眼尾浮起一抹讥诮,赫连雪抬起手,撑开覆盖在她头顶上的那一片水晶般透明的东西。
她坐起身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具透明的棺材。
棺材悬浮在一个巨大而诡异的血色阵法中央,狰狞的花纹藤萝般缠绕在素白的雪地上,幽蓝的离火簇簇暗生,一名白衣男子站在阵眼处,眉眼如霜,正冷冷地看着她。
不知从何处起的冷风,裹挟着白茫茫的雪沫,卷起一地肃杀之气。
赫连雪坐在棺中,久久地盯着那个白衣男子,渐渐认出了他的脸。
“是你呀,戚南行。”
她轻柔低喃的声音,带着一丝久未开口的滞涩,在这高耸入云的断崖之上,听起来有些缥缈的不真实感。
乌黑的墨发在风中飞扬,戚南行眼神冷得像冰,俊美的脸庞没什么表情。
他那一袭白衣不染纤尘,如烟岚云岫,如琨玉秋霜,仿佛冰山雪域最圣洁的高岭之花,胸口却染着一大片刺眼的殷红,似乎受了不轻的伤。
不知眼前是怎么回事,赫连雪靠在棺材边上,素白的手撑着腮,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他。
这满地血色诡异的阵法,一看就不是正经东西,而他竟然站在阵眼中央,显然就是那催动阵法之人。
所以呢,这些都是他干的?
纤细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水晶般透明的棺材板,带动着手链上的鸽血石碰撞在一起,发出细碎叮咚的声响……赫连雪眉心微凝,一些久远的记忆渐渐回笼。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是已经死了。
死在十多年前,仙门正道的合力诛杀之中,死无全尸,魂飞魄散。
想起她在黄泉路上孤魂野鬼般四处游荡的那些年岁,日夜挣扎在尸山血海和无尽的捕杀之中,浸透恐惧与黑暗。
可她如今却好端端地坐在这里。
毫发无伤。
想起梦里不停呼唤她的那个清冷低沉的声音,再加上眼前诡异的阵法,和戚南行心口的血。
这难道是……招魂术?
像这种起死人肉白骨、强行逆天改命的上古禁术,咒法非常邪恶,历来为仙门正道所不齿。戚南行怎么会使用这种邪术?
赫连雪抬眼看向他:“是你把我招回来的?”
薄削的唇角微抿,戚南行没有说话,只是抬袖一挥。
瞬间,血色阵法和透明的棺材都消失不见了,只余满地乱琼碎玉般冰晶洁白的积雪。
赫连雪缓缓从半空飘落下来,站在白茫茫的雪地上。
她明明是极清丽的长相,可那一双眸子像紫葡萄般澄澈透亮,火红衣裙包裹住纤细玲珑的身体,肌肤胜雪、黑发如墨,整个人美得明艳如火,妖气冲天。
两手环抱在身前,她盯着戚南行洁净白衣上那抹殷红,缓缓抬起眼帘:“天枢仙尊这样大费周章地把我招回来,要做什么?”
戚南行定定看着她,漆黑凤眸沉得宛如一泓化不开的墨色,片刻之后终于开口:“你欠我的账,还没还。”
“什么账?”赫连雪漫不经心地眨了眨眼,有些无辜,纤长卷翘的眼睫下,那一双紫葡萄般明亮的双眸,比这湛蓝清透的夜色还要好看上几分。
“若雪。”戚南行语气低沉冷肃,“你跟我承诺过,会带她回来。”
细细的冷风在断崖上不停吹拂,过了许久,赫连雪才轻轻地哦了一声……想起来好像是有那么回事。
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因为血洗青云山,被栽赃灭门鬼王宗,还杀了数不清的仙道中人,她的仇人遍布六界,无处容身。
因着往日的那一点点歉意,戚南行收留了她,将她藏到天剑宗。
戚若雪是戚南行的妹妹,小丫头喜欢她,经常找她玩耍。
上元节那天,受了赫连雪的撺掇,戚若雪吵着闹着要去人间的夜市游玩,可是戚南行不允,因为他有要事抽不开身。
戚若雪哭闹不已,她一哭,戚南行就心软了,派下护卫重重,陪她们一起去人间游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