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的是楚魈?
赫连雪微微皱眉,不动声色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见他一直跟着你, 有些奇怪。”
“他什么时候跟着我了?”赫连雪回头看他一眼,“有什么奇怪的?”
“在酆都鬼城门, 你被厉鬼偷袭捅穿胸膛的时候,他在暗处看着。后来去鬼磨坊, 你又被厉鬼追杀,他也在那里出现过。”戚南行垂眸看着她,“你不觉得奇怪?每次厉鬼出现,都有他的踪影。”
“你该不会怀疑他就是那个炼化操纵厉鬼之人吧?”赫连雪端着胳膊,有些无语,“他修炼的又不是魔族心法,不可能是他。”
虽然她也不知道楚魈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些地方,也许是担心她的安全,总之他绝不可能想害她,更不可能干出炼化厉鬼这种事。
戚南行却并不赞同:“他是山鬼,可以修习一切阴性心法,也许他会魔族心法,只是你不知道。”
“我说了,不可能。”赫连雪语气坚定道,“我和他认识几十年了,他一直是我的护身契鬼,而且他和你妹妹没有仇,不可能干出那样恶毒之事。”
戚南行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你的坠子碎了,按说他就不再是你的护身契鬼,不必再由你驱使。可他现在依旧跟着你,不知是何目的,也许你要多些防备。”
四下冷风飒飒,星野低垂,万籁无声。
赫连雪回身看向前方,无声地冷笑:“在仙尊大人眼里,像我这种十恶不赦的魔头,就不可能有朋友,对吧?”
戚南行目光微顿,低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话不投机半句多,赫连雪懒得再搭理他,闭目养神。
两日后抵达天剑宗,正是黄昏时分,西天漫卷着橘红色的霓虹流岚,映照着高耸入云的一座座仙峰,绮丽壮美,气象万千。
他们降落在主峰山门前,没走多远就是内门弟子的练武场,几十名弟子正在那边修习剑术。
前面指点的掌教师父,瞧着有些眼熟……好像是那个,柴良?
一抬头看到戚南行回来了,柴良丢下那些弟子,快步走上前去,一边急声道:“师兄!你不是在断崖上闭关吗,什么时候出去的?怎么传言说你收了个女弟子?到底是怎么回……”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看到跟在戚南行后边的赫连雪走出来,一时惊讶地瞪大眼睛,张口结舌地顿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来。
赫连雪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他,没想到多年前那个聒噪的少年,如今也出落得挺像样——眉目间褪去年少时的青涩,面容周正又爽朗,一身墨蓝窄袖束腰战衣,勾勒出挺阔结实的身材,腰间悬着佩剑,气势威威,不容小觑。
“师兄,她、她……”柴良指着赫连雪,话头在喉咙间滚了好几滚,就是说不出来,憋得脸都红了。
戚南行淡淡道:“她就是我新收的弟子,司徒雨。”
“司徒雨?”柴良看看他又看向赫连雪,努力咬紧牙根,似乎快要心梗了。
赫连雪觉得他的样子有些好笑,于是扬起眉梢,朝他一笑:“掌教大人,你好啊。”
柴良一听她的语气就知道她是那个故人无疑,只是旁边还有那么多弟子正在看着,他只能努力把满腹情绪憋回去,干巴巴地问:“师兄……你怎么把她带回来了?”
戚南行嗯了一声,也不解释,直接吩咐道:“把风止断崖拨给她住,以后她在那里修行,你约束好门下弟子,任何人不得打扰。”
说完他便带着赫连雪走了。
留下柴良站在原地,满头雾水,满腹狐疑,满心焦虑,满满的不安。
“师父!”有胆大的弟子高声问,“刚才宗主带回来的姑娘是谁呀?难道就是宗主新收的那个女弟子吗?”
“长得可真漂亮!简直不像真人!”
“宗主选徒弟是按相貌的吗?这么漂亮的可难找,难怪宗主从不收徒。”
“好羡慕她,竟然能当宗主的徒弟,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被选上的……”
一群弟子们嘀嘀咕咕地议论着,最前面的女弟子叶紫宸不屑道:“修道凭的是纯正的心性和坚韧的毅力,空有相貌有什么用?”
旁边另一名女弟子白泠泠连忙跟着附和道:“就是嘛!我看她那狐媚样,可不像是个能潜心修道的。而且她也没多好看吧?比我们大师姐差远了!”
叶紫宸听着她的恭维,颇有些受用,口中却若不在意道:“皮相不过是过眼烟云,有一颗清正的道心方是修道之人的立身根本。”
白泠泠点头称赞:“大师姐说的是!”
“行了,都闭上嘴!”柴良大踏步走过去,没好气地呵斥道,“让你们学的剑招都练会了吗?”
下面的弟子们不敢再多言,连忙握剑继续练习。
暮色黑透之后,一天的教习终于结束,柴良连晚饭都不吃了,急匆匆赶去后山禁林找戚南行。
昏暗幽闭的密室中,血刻的咒语勾勒成一层层盘卷的金莲花纹,严密的阵法将一只黢黑狰狞的厉鬼牢牢锁困在中央,不得动弹。
戚南行点着问魂灯,已经勘问了一个多时辰,可是阵法之中始终黑漆漆的,毫无动静,什么都问不出来。
柴良过来的时候,看到他满脸疲惫,得知那阵法之中的厉鬼就是戚若雪的鬼魂,一时间又惊讶又难受。
“师兄,你是怎么把……抓回来的?”柴良红着眼睛,实在无法对着那只黑黢黢又狰狞可怖的厉鬼喊出“小师妹”的称呼。
戚南行也不隐瞒,淡淡道:“是赫连雪帮忙,才抓到它。”
“赫连雪?还真是她!”柴良的眉毛拧成个大疙瘩,疑惑道,“她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会突然又……又……”
话说到一半,他猛地瞪眼,震惊道:“师兄!你该不会是真的用招魂术把她给招回来了吧?”
戚南行面色平淡地看着他,微微点了下头。
柴良咬着牙,又震惊又怀疑,整个人都凌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