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多虑,送就行了。”傅闻安把子弹收进抽屉里,幽幽道。
窗外飞鸟似乎被什么东西惊吓,成群向远处飞去,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
四天后,谢敏蹲在演操台上,沙尘滚滚的场地中开过一整排运输车队,数不清的枪支弹药源源不断运往零号的仓库。
陈石这个守财奴穿着大背心子汗流浃背,带着一大帮小弟在沙场上当搬运工,活像在外干了坏事往家里藏赃。
忙活一整个上午,零号从南到北十八间仓库塞得快要炸棚了,陈石捂着自己满满的子弹袋,叼着烟卷来谢敏身边得瑟。
“老大,你不觉得执政官这次特别大方吗?咱们半年的补给都没这次送的多。”
他贼眉鼠眼地抽了口烟,道:“你说,咱们是不是要升官了。”
“陈石,平日吃糠咽菜,突然来一桌山珍海味你知道叫什么吗?”谢敏眼睛直跳,瞅着自家傻不拉几的中尉。
看看傅闻安身边的黑枭,再看自家这个,谢敏就一阵头疼。
“额,洞房花烛宴?”陈石咂摸着嘴。
“傻逼,那叫断头饭。”侧边来了个人接去话茬,徐里走过来,白了陈石一眼。
“不会吧,这么些好东西。”陈石不大相信。
谢敏叹了口气。
确实,送的都是好东西,可送的越好,越令人如芒在背。
清晨,跟随第一批车队而来的是傅闻安的参谋长,男人拿着一沓清单递给谢敏,还顺便带了张纸。
执政官亲笔:“作为完成任务的报酬,这是零号应得的。”
随后,这亲笔信就被谢敏当着参谋的面,扔进了垃圾桶。
“差点让我们一队人都折在他制造的陷阱里,你可以把这些当成买命钱。”徐里解释道。
“所以,这些是我流的血?”陈石瞪大眼睛。
“可以这么理解。”谢敏笑了一声。
但他随即忧郁起来,别无其他,他虽然知道傅闻安是有大张旗鼓的行事风格,送个补给都恨不得昭告天下,以便借此给自己打造个体恤臣子的名声,但这次,给的也太多了。
简直就像在说:我错了,别闹了,消消气,我买了礼物,我给你赔礼道歉……这样的哄劝。
但时候,谢敏就一拳打死了自己这些古怪的想法。
怎么可能呢?
傅闻安那种啖人血肉的政治家怎么可能会有这层意思,他恐怕巴不得零号垮掉。
这样一想,谢敏心里特别舒畅,而回到自己的执政楼,他收到了一封信件——一封来自执政官城堡的任务信。
【有一事黑枭忘记告知,半月后,安斯图尔南部边境城市曼德城即将召开城邦贸易会议,希望上校能拨冗前往担任我的护卫。
另:请尽情前往仓库挑选你喜欢的新武器吧,上校】
谢敏猛地一咬牙,气血上涌。
他算是懂了,这就叫,羊毛出在羊身上。
安斯图尔之城坐落于阿根亚纳半岛南部,周围有大小城邦十几座,但论实力,安斯图尔数得上二三。
在傅闻安执政期间,人人都看得出他有做阿根亚纳征服者的欲望,但有一个不算太妙的现实摆在他面前。
安斯图尔南部外,有一片相当于领土八分之一的土地,名为卡纽兰封控区。
封控区原是安斯图尔的一部分,但百年前一方贵族割据,经历数次战乱,脱离安斯图尔,成为了一处不好处理的法外区。
那里的反抗者势力错综复杂,人民生活困苦,违法之势猖獗,盗贼犯罪者众多。最近,封控区内还有宣称想要将安斯图尔吞并的人,势头不小。
当然,傅闻安并没有把卡纽兰封控区看在眼里,对他而言,不过是一只迟早要被踩死的蚂蚱,多蹦哒几时也无妨。
他更看重这次在曼德召开的城邦贸易会议,而且,这个会议,远不如表面上这般无害。
朗空万里,阳光温和,平静无风。
高楼上的风速针几乎不动,谢敏瞟了一眼指针,又重新把视线挪回狙击枪的瞄准镜上。
男人抵着狙击枪趴伏的姿势宛如一只匍匐着的矫健猎豹,他无情的目光透过高清瞄准镜,观察着大楼外的地形。
实话说,这附近十公里的楼体分布他烂熟于心。
一周前,身为特工的谢敏来到曼德城踩点。而根据计划,今天上午九点,傅闻安的车会准时从南部的阿切尔大道驶来,在曼德大厦正门进入大楼,参与接下来的会议。
八点五十八分,谢敏看了一眼手表。
秒数在跳动,很快,指针正好指向十二的时候,宽敞的大道尽头出现了一辆加长的黑色商务车。
车顶,标志着安斯图尔之城的、好斗的风雪羚羊旗帜迎空飘扬。
异常霸气,异常嚣张。
“这家伙,其实特别希望某些杀手一枪把他崩了吧?”谢敏轻轻啧了一下。
车很快到了门口,大厦外早有一队人出来等候,随着商务车停下,参谋先从副驾下来,然后去开门。
一袭黑色礼服的傅闻安从车内走出来,他的身型额外挺拔,在一群人里过于出众,甚至无需仔细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