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工抬起手,指节在对方的腰带上轻轻一勾,没使力,只是虚虚搭上。
他低着头,仿佛沉浸在回忆里,自顾自地说道:“它总趴在壁炉地毯外侧的一角、更靠近房门的地方注视着我,它看起来威风凛凛无所不能,实际上很害怕风吹过破窗时发出的轰隆声。”
“你现在看起来就像因为害怕风声而向我撒娇的犬。”谢敏眯起眼睛,视线在男人凸起的喉结和优越的脖颈线条上流连。
“如果我说是呢?”傅闻安的声线压得很低,alpha的原始性感展露无疑,从他身上,谢敏能闻到淡淡的硝烟气息。
很快,凌厉的信息素将身前的猎物彻底包围,傅闻安的瞳孔中掠上一抹势在必得的欲色。
谢敏露出荒谬的神情:“如果你没有释放如此浓郁的信息素,你的示弱还算可信。”
“你是一个优秀的狙击手,你的行动目的是制造一起前所未有的混乱,你的战场是一片四面环山的矿区,就像这样……”
男人平稳的叙述中埋藏着惊心动魄的信息量,落在谢敏手腕上的手稍微用力,从侧将对方完美包覆,他抬起手,捉住对方的手指,在装满红酒的高脚杯里一沾,手指起伏的弧度牵起绯红的酒液。
谢敏任由傅闻安摆弄,他感觉到对方引着他的手指在桌面上划线,酒液拖出血液一般的绛色水痕,色素在指缝残留,酒精的香气在皮肤间发酵。
凭着触觉,纷乱线条在脑海中逐渐勾勒成地图,在思维的世界中构筑成三维模型。寂静的房间中只有手指摩擦时的细碎声响,呼吸仿佛都已静止,在不知画了多久后,对方停了下来。
一个由等高线组成的隐形地图在两人间展开,傅闻安敛着眸,毫不避讳地打量对方。
谢敏似乎重新听到了矿区的风声、沙砾扫过脸颊的疼痛感、瞄准镜中疾驰的汽车、与男人身陷陷阱却仍旧孤拔傲慢的身姿。
“现在,你的敌人将在五秒后从这个缺口出现,你需要向他狙击以示威慑。告诉我,你会选择哪里作为你的狙击点?”
手指在对方的指引下轻轻在桌面一点,指节微弯,又迅速提起。
掌心的热度透过皮肤相接处徐徐传导,谢敏的视线下垂,落在傅闻安指给他的定点上。
矿区地图被傅闻安近乎完美地复刻出来,情景再现演绎得分毫不差,压迫感持续而来。
这是一个无论怎么回答都会引起怀疑的致命试探。
谢敏轻轻眨了下眼。
“很难回答吗?”傅闻安神色一动,轻声问道。
谢敏反手扣住傅闻安的掌心,学着他的样子,引着对方在右侧一个被削平的山头上摁了一下。
“这里。”他答道。
谢敏的答案与银选择的狙击点完全一致。
“你的理由?”傅闻安盯着面前的特工。
“我的本能告诉我,这里是最佳的战略制高点,只有在这里,我才能完成我的一切目标。”谢敏胸有成竹地答道:“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无论是谁都会注意到。”
“的确。”
alpha轻笑一声,周身仿佛凝固的低气压在一瞬撤下,傅闻安礼貌地向后退一步,与谢敏保持安全距离。他抽出桌面上的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尖沾染的红酒酒液。
他的动作仔细精致,一根根手指擦过去,仿佛养护什么名贵的藏品。
但之后,他将纸巾随手遗弃,抬起的眼中弥漫更隐晦的冷意。
那是真正的、仿佛能将谢敏劈开肢解的审视与洞察。
他从衣袋里拿出了一把制式手枪,慢条斯理地上膛,手枪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谢敏无动于衷,歪头,目光追随着傅闻安的动作,仿佛在看一个新奇的玩具。
“我遇到了银,他与你的意见不谋而合,我与他交过手,他没有杀我,但我从他身上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银在利用我谋划一些事,他的野心如池沼中贪婪成性的蛇,在不断的试探中膨胀,但他或许不懂得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
“你与银都是优秀的特工,你们有着相似的思维,敏锐的杀戮触角,而我坚信,你比他更强。”
“我留不得他,所以,我要你杀了银,以什么方法都可以。”
傅闻安将枪递到谢敏面前,眸色微动。
谢敏沉着脸色,无论是戏谑还是冷淡的笑意全部消失不见,他如一尊伫立在冰雪中的雕塑,从眼中投出阴森冷意。
傅闻安在等,他伸出的手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他笃定谢敏一定会接受。
事实证明,他的自负十分合理,因为他的特工别无选择。
“其实你更想看到的是我将枪口指向自己的脑袋,对么?”谢敏抬起手,指尖在枪口触了一下,话语如同枪体一般冰冷。
傅闻安不置可否,他并不在意谢敏对他意思的理解。
因为那的确是他预料的可能性之一。
“但是,我的长官——”
尾音被咽下,谢敏闪电般出手,烙铁般紧扣的指节猛然锁上枪管。他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凶狠地撞在傅闻安身上。
两人同时向后跌落,姿势一转,傅闻安被压在床铺上仰面倒躺,而谢敏则跨坐在他腰上,用自己绞来的枪抵着傅闻安的脑袋。
房间重归寂静,柔软双人床外的帷幔被短暂的烈风掀起,正微微摇晃。头顶白炽灯的灯光从头顶照下,笼出特工瘦削利落的身体轮廓。
傅闻安抬起眼,他的视线掠过特工紧绷的小臂,凸起的指节勾勒出锋利易折的线条,顺着敞开的浴袍向上,是特工淬满冰霜的目光。
“你以为我会次次如你所愿吗?”谢敏一字一顿地说道,枪口下压,将傅闻安压回床里,扼杀对方所有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