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种,有人想杀杨建章,正好借着这个理由祸水东引,把他的死栽赃嫁祸到邵慈的头上,自己完全隐身幕后。”
“第三种,不存在买凶的人,这个司机本人跟杨建章有旧仇,所以跟杨建章同归于尽,只是我们警方还暂时没有调查到他们两个的关系。”
“第四种,这确实只是一起单纯的意外事故,就像邵慈说的那样,上天开眼,把坏人回收,让他回炉重造再投胎了。”
信宿说完没人回应,他有些诧异地抬起眼,发现办公室里的同事们都在看他。
“………”信宿以为自己又不小心发表了什么内心阴暗的言论,但是想了想刚才的话还都挺正常的,没有心理不健康发言。
信宿不明所以道:“……你们看我干什么?”
章斐提醒:“你嘴角有巧克力渣。”
信宿用手机照了下仪容仪表,动作顿了顿,若无其事地擦掉了嘴边的黑色碎屑,然后手指放到桌子底下。
信宿一个人的心眼子顶这个办公室加起来的数量,他说的情况已经囊括了所有可能,但是四选一的局面——对警察来说也是相当艰巨的排除法。
这时,外面传来几声急切呼喊,“林队——林队!”
郑治国道:“林队不在,什么事?”
那实习期的小刑警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神情惊恐脸色发白,“杨建章的父母来了!快六十岁的老头老太太,已经杀到市局门口了!”
杨建章不是浮岫本地人,他本人是个金玉其外的败絮草包,能有今时今日的成就,全靠娘肚子里投胎投的好——根据警方调查,杨建章的父母是几十年前的家族商业联姻,两家都是名声在外的富豪大户,直到现在,他的家族也是t省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
现在杨家唯一这么一根独苗,父母殚精竭虑培养——虽然不幸长歪了但是仍然有尊贵血统的杨氏继承人,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在浮岫地界死了,死因还是一场没有凶手的“意外”。
那两个长辈当然不可能善罢甘休。
章斐喃喃道:“完了,我最怕面见死者家属这种事了,林队呢?要不然林队家属去吧?”
第一百零五章
因为邵慈这起案子的社会轰动性,再加上不明不白在大马路上死了一个“高龄富二代”,林载川被拉去开了一个下午的会,这会儿没在办公室,郑治国听到他的话起身走出办公室,贺争紧随其后,信宿托着腮想了想,也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跟了过去。
那小刑警嘴里不停道:“一得知杨建章出事的消息,这二老直接坐着最快的一班飞机赶过来了……我看着那个气势汹汹的架势,恐怕是来者不善。”
郑治国几人走过去,听到一个警察低声对杨氏夫妇二人道,“交警通过调查案发现场的监控录像以及路面上留下的事故痕迹,初步判定是一起意外发生的交通事故,但具体……”
在他面前站着一个细高挑的女人。
那是一个看不出年纪的妇人,满头没有一丝白发,皮肤状况保养的非常完美,只不过一双眼睛细而狭长,唇薄,五官因为长年习惯颐气指使而显得有些尖刻,她冷笑打断道,“意外事故?我儿子在家里开了二十年的车,从来没出过一次车祸,怎么刚到你们这里第三天就发生‘意外’了?!”
见到自家亲副队长走过来,那刑警一脸苦不堪言又不敢表现出来的表情,往郑治国旁边靠了靠,“这是我们副队,具体情况让他跟您说吧。”
“……副队长?”高霜琴抬起下巴瞥了郑治国一眼,一副不屑一顾的语气,“你们公安局局长呢?”
这个女人从小就在富贵家庭里长大,但没有受到与之相匹配的良好教养,眼皮可能从来没抬起来看过人,对警察的态度也是无差别的傲慢和鄙夷。
郑治国不动声色道:“市局非常重视这起案子,我们局长和队长正在开紧急会议,安排后续侦查工作,您放心,警方一定会查清案件事实,给受害人及家属一个公平公正的交代。”
郑治国没提名没提姓,高霜琴自觉对号入座,把杨建章放在了“受害人”的位置上,脸色稍微好转些许,但片刻后又沉了下来,甚至更加山雨欲来,她沉声问:“那个叫邵慈的在哪儿?我要见他。”
郑治国沉吟片刻:“这个可能不太方便。”
这让俩人见了面,说不定市局都能变成案发现场。
高霜琴顿时尖声道:“怎么,我儿子因为他来到这个晦气地方,连命都没有了,我现在连见他一面都见不得吗?!”
她命令道:“你去问他敢不敢见我。”
高霜琴直接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双手交叠放在腿上,腰背笔直,“他什么时候过来见我,我什么时候走。”
郑治国看了章斐一眼,章斐领会意思,马上悄无声息转身离开了房间。
章斐来到楼下,轻轻推开面前的门。
邵慈站在单独接待室的窗前,神情沉静望着窗外卷起的云,目光渺远寂寂,留一张清冷的侧脸。
听到开门声,邵慈转过头:“你好。”
章斐语气有些急促道:“杨建章的父母来了。”
“他们说想跟你见一面。”
邵慈微微一蹙眉。
章斐看他反应马上道:“你要是不想跟他们见面,就不用去,我回去把他们打发走就是了。我就是过来问问你的意思。”
邵慈淡淡道:“他们想来就来吧,房间的门也没有锁。”
章斐挠了挠胳膊,提醒道:“他的母亲情绪有点激动,见面可能……”
可能不会说什么好话。
邵慈思索片刻,“没关系,我也有话想跟他们说。”
在得到邵慈本人允许后,章斐带着杨建章的父母来到接待室。
高霜琴看到房间里的人,踩着高跟鞋走到邵慈面前,二话没说,扬手一巴掌狠狠扇到了他的脸上。
这个快六十岁的妇人,不仅脾气火辣,行动更是凌厉如风,甚至可以用泼悍来形容,谁都没来得及阻止——
这一巴掌裹挟着愤怒到难以想象的掌力,啪一声带起回音的脆响,邵慈往后退了半步,半张脸都麻木了,白皙如玉的脸庞上瞬间红了一片,嘴唇渗出一丝鲜红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