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男人拦住了他,语气淡淡道:“老三,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这人跟“老三”不一样,看起来明显沉稳许多,只是用冰冷的刀背拍拍信宿的脸,“你也老实点,这么漂亮的一张脸,万一不小心划的皮开肉绽,就太可惜了,我手里这把刀还挺利的,你说呢?”
信宿好像还是很在意他的脸,看了眼那把刀,竟然真的安静下来,双手反绑着抵在墙上,靠在角落里坐下来。
中午没来得及吃饭,肚子有点饿。
被那男人没轻没重一脚踹上来的腹部也抽痛似的跳起来,信宿生平最讨厌两件事——饥饿和疼痛,现在都占全了。
信宿安静坐在角落没有任何声响,眼睛低垂,那些被林载川快要养没了的气息,许久不见的冰冷阴沉,又浓郁地、乌泱泱地涌了上来。
房间里没有任何人察觉。
他们跟条子通信将近一个小时,算算时间,警察也该来赎人了,但莫名其妙的,男人的左眼皮开始突突的跳个不停,跳的他心烦意乱,“我说,林载川真的会一个人带着戴海昌过来吗,万一他带着市局里的那些条子都来了怎么办?”
“不是一个人也无所谓,”男人看了角落里垂着脑袋的信宿一眼,哼笑一声道,“有他在我们手里,那些警察还敢怎么样?还敢对我们开枪?不怕误伤了自己的同事。”
老三心想:但林载川……
听说林载川这个人……
老三突然开始后悔做出这个铤而走险的决定,然而现在想“退货”也晚了——
同伙的手机叮铃叮铃响了起来。
男人看了眼道:“林载川的电话。”
听到“林载川”的名字,那边的信宿微微有了些反应,向他们的方向抬起头。
男人接过电话,电话那边的林载川只说了三个字:“我来了。”
声音冷硬简短。
没有温度、没有情绪。
男人道:“你一个人带着戴海昌进来,别想耍什么花样。要是让我看到你带了不该进的人进来,我手里这个条子的脑袋可能就挂不住了。”
另外一个男人将信宿从地上拎了起来,冷笑一声道:“起来,你的好上司带着人来赎你了。”
信宿垂着眼,竟然笑了一下。
这基地是以前的一栋烂尾楼改造的,一楼是一间空旷大堂,“吱呀”一声,大门被来人向两侧推开——
林载川的身影出现在门后,他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他的确没有带人进来,身后一个人空空荡荡都没有。
看到眼前这一幕,几个绑匪的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极为不好的预感——
让他带着戴海昌一起,怎么就林载川一个人来了?
最年轻的男人往后看了一眼,示意同伙把信宿带出来当“人质”,然后往前走了两步,厉声质问道:“戴海——”
林载川照面一句话都没说,双手伸向腰后,黑色风衣下摆扬起,布料发出簌簌声响,下一瞬间,手里双枪同时砰砰射出两颗子弹。
那只是一个照面、眨眼间的功夫,可能还不到零点一秒,快到让人来不及有任何反应,甚至男人手里的刀还没有贴到信宿的脖子上——
从两个枪口里极速旋出的子弹,一颗命中了面前的敌人,另外一颗擦过信宿的耳边,击中了他身后的男人。
“………”
信宿稍微向旁边歪了歪脑袋,子弹灼热的温度一晃而过,发丝轻轻晃动了一下。
眨眼间两个男人就倒在了地上,其他绑匪完全没有想到林载川见面招呼不打一声就直接开枪,他根本就不是来“谈判”的。
同伴倒下的画面好像变成了慢动作,大脑什么都来不及反应——
砰!
砰!
大堂里几乎又是同时响起的两声枪响,林载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双手举枪,一边走向信宿,一边移动将枪口对准,扣动扳机。
密谋这起绑架的一共就只有五个人,都是自以为聪明无比、其实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点心,以前干了些鸡鸣狗盗的勾当被戴海昌“收编”,在沙蝎凭着小聪明吞了不少钱,觉得自己厉害的上天入地,对付区区一个林载川当然不在话下——
最后那个男人只听到不到五秒时间两声重复枪响,反应过来的时候,同伙已经全都倒在地上了,他站在原地看着林载川,表情从空白到茫然到震惊到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
他听说林载川以前落在沙蝎手里,走的时候就剩下最后一口气,浑身的骨头都断过一次,手骨尤其脆弱,据说他近几年都很少再开枪,现在竟然、怎么可能……
男人站在原地,没说一句话,慢慢蹲了下来,颤抖的双手自觉抱头。
林载川不但能用双枪、并且很准。除了想用刀架在信宿脖子上的那个绑匪之外,其他人受伤的部位都是大腿,并不致命,一阵短暂麻痹之后,抱着受伤的腿在地上疼的打滚,哀嚎起来。
林载川快步走到信宿身边,从上到下打量他一眼,确认他的身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血迹,快速解开他背后的绳子,声音带着某种难以察觉的紧绷,低低问他,“受伤了吗?还可以动吗?”
信宿的四肢都有些麻了,他“嗯”了一声。
那绳子绑的太紧,手腕的地方已经被磨破皮了,淡红色的血丝微微渗了出来,林载川动作顿了一下。
信宿目不转睛注视他,感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林载川。
俊秀脸庞上没来得及褪去的冰冷,但面对自己的时候,好像又异常紧张,就连说话的话音都是紧绷的。
非要形容的话……那可能是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