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宿支起身体看他,“可是我觉得你好像有话想对我说。”
林载川这次沉默了更久。
然后他轻声说:“信宿,我曾经答应过你,在我的身边,不会让你感觉到束缚。我不想干涉太多你的个人生活,我不想让你觉得在我身边是‘不自由’的,在我这里你永远有选择的权利。”
他一双漆黑的眼睛看向信宿,喉结微微一动,低声道:“可如果你难过、受伤,不能照顾自己,不要在我看不到的地方。”
信宿的眼睫颤了颤。
如果林载川昨天晚上没有给他打那个电话,信宿能一个人窝在那间冰冷到没有人气的房间里任由自己烧出毛病——如果说信宿对待外人还存在一丝善意,那对他自己,就是一丝也没有了。
信宿心里清楚,在这段感情里,他恐怕没有给林载川哪怕一丝一毫的安全感,他无法对林载川做出任何承诺——即便在当初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就跟林载川说过这一点。
可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林载川小心经营、把这段关系拉长,可他从一开始就看到终点。
信宿张了张嘴,垂下眼小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林载川俯下身吻他,从眉眼到鼻梁、到唇边,信宿“唔”了一声,仰起头稍微躲了一下,带着鼻音道:“会传染给你。”
林载川近距离注视着他:“你担心我会生病吗?”
信宿:“……当然。”
林载川:“所以我也会担心你。”
可能是生病了,人会变得脆弱起来,信宿鼻腔莫名一酸,心脏不受控制颤栗起来,伸出手抱住了他,小声承诺:“以后不会这样了。”
林载川微微叹了一口气:“身体不舒服的话,就再睡一会吧。”
信宿道:“你不去市局了吗?”
“请了一天的假,没关系。”
信宿从被子底下拉着他的手,慢慢闭上眼睛。
他的脑袋里很乱,意识乱糟糟的,有曾经,有将来,有林载川。
他大概从来不配拥有什么,所以总是在不断失去,林载川对他来说,更是难以企及的美好,出现在他的生命中,短暂的陪伴已经是命运难得的恩赐,不能妄想长久。
……可他还是舍不得,还是贪得无厌,还想再长久一点。
信宿想:再给他一点时间。
……再给他们一点时间。
他昏昏沉沉地睡去。
信宿是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的,他已经睡了很长时间,本来就浅眠,有点动静就醒了过来。
是裴迹打来的电话,“老陈刚刚醒了,你要过来看他吗?”
信宿声音微哑:“嗯。”
裴迹又道:“早上给你打电话,是另一个男人接的——那是林载川吗?”
信宿又“嗯”了一声。
“你怎么样,身体没什么事吧?”
信宿语气疲惫道:“我没事,晚上我去看看陈叔,你问问他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他现在忌口,你让酒店做点清淡的肉菜送过来吧,不要海鲜。”
“嗯。”
挂了电话,信宿穿着拖鞋走出卧室,看到林载川在厨房,给他做晚饭。
信宿走过去,轻轻从后面抱住他,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刚刚医生打电话过来,说我叔叔醒了,我想去看他。”
林载川迟疑一下,转身看他:“今天晚上吗?”
“嗯,我已经好了很多了,没关系的。”信宿轻轻问,“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林载川知道那个“叔叔”或许并不是信宿的亲人,至少不是普通的亲人,否则信宿不会一开始就对他隐瞒。
至于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
林载川点了点头。
信宿生病,林载川刚好做了几个口味清淡的菜,信宿打包了一半准备带给陈叔,剩下一半跟林载川一起吃掉了。
晚上八点,信宿穿的里三层外三层,最外面套了一件羽绒服,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跟林载川一起出门。
信宿把车载导航定位到裴迹的私人诊所,林载川一路跟着导航线路开车过去。
感应到有人靠近,诊所的电动门自动向两侧开启,二人一起走了进去。
见到信宿身边还有一个人,裴迹神情难掩惊讶,明显没想到信宿竟然会带着林载川一起过来。
——这里毕竟是霜降的地方,陈叔在明面上也是霜降的人,这么明目张胆地带着一个警察过来,他就不怕林载川发现什么吗?
这阎王可真是……艺高人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