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次知道这个村子的橙皮和其他水果不错,就是帮助的一个阿妹跟我说的,是他们村隔壁村的生意。她受不了家暴,逃出了小村到处躲藏,正好碰上了我们。”
余婵话一顿,叹了口气,“我们本来想找警方帮忙,她却死活不肯,给我们打了几天工,就又要死要活地回去。我就想着也行,晚一点陪她一起回去,结果还没到他们村附近,人一起来就跑没影了……心理辅导没起太大作用,基金会里的医生猜测,她可能在家里还有其他放不下的人。”
从建立“余婉基金会”,决定帮助家庭受害女性的那天起,余婵就知道这条路不好走。她们不仅要面对施暴者的凶蛮离谱,也要面对受害者和受害者家属的“谅解”、回到施暴者身边等等伤害,悲惨又可气。
先前余婵也见过了几个这样的人,但能找上基金会的,最少也是想要基金会帮忙联系警方或者妇联等组织,警告一下丈夫。像这次遇到的女人,什么都不要,又闷头回去了的,还是第一次见。
叶泉瞥了眼安安崽正一鼓一鼓嚼着阴气的小脸,问余婵,“你的葫芦挂坠,是她送的?”
“欸?是啊。”
余婵低头看看腰间挂着的小葫芦,颇喜爱地拨了拨穗子,“她给我们团队每个人都送了一个,画的挺好看的。阿妹那个村子太远了不通公路,也不肯让人上去,我问了邻村的人,是他们那边的风俗,戴着葫芦可以保平安。好像做起来还挺麻烦的,种果树那个村子现在都没多少人做了,阿妹送出来之后,都犹豫好几次想要回去。”
叶泉按了按眉心。
余婵都是见过厉鬼和稻草娃娃的人了,为她姐姐找大师帮忙时各种骗术也都见过了,怎么还会拿这种东西?
叶泉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她不是不舍得,而是良心未泯,想救你们呢?”
“啊?”余婵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葫芦,把红绳解开丢在了桌子上,看着像什么豺狼虎豹。
余婵费解地看着工笔细细描画了福禄蝙蝠等吉祥纹路的葫芦,怎么看都看不出阴森可怖,“叶老板,这有问题?但是……但是我们都没事啊。”
“是你没事吧。”叶泉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不如,你问问其他人?”
叶泉的话,余婵还是信的,立刻给拿到葫芦的人发了消息。尤其是给还留在果园村里的员工发消息询问最近睡的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让她们都注意点。
余婵来夜宵店时已经是深夜,作息规律的人已经睡了,但绝大部分当代年轻人都是夜猫子,几乎都回了她消息。
老板半夜发任务是讨厌的,但半夜发消息询问身体、提醒注意安全,倒没那么烦人。
余婵看着回复,脸色越来越难看,“……你们都觉得最近没睡好?”
员工一头雾水,“刚来这边环境不熟悉,认床也正常吧?”
要只是这样倒也有可能,但余婵还收到了其他基金会成员的回复,表示最近的确睡得不太好,抱怨换季让人不舒服。
不,不是认床,也不是换季……
余婵脸色发青,追问员工,怎么还有一个人没回消息。她着急直接拨了电话,也没有人接。
一起住的女员工没在意,“小芜啊,她最近一起上山太累了,睡得越来越早,今天刚下山一回来就困得说去睡觉了——”
余婵猛地想起小芜,急声打断,“她的葫芦戴在脖子上对不对?把她叫醒,你们都把葫芦摘掉!”
“啊?”女员工莫名其妙,但老板催得太急,只好应一声去叫睡着的同伴。
果园村里留了两男两女四个员工,筹划建厂和核对水果果质、打包实验之类的活,暂时都压在了他们身上。
村里路不好走,又要上山上果园里查看,缺乏锻炼的白领们回来就睡着,似乎也不奇怪。
男女员工分住了一间房,听外面的响动,男员工们也被老板叫起来了。
外面男员工敲敲她们的门,“喂,没事吧?”
他们抱怨着老板晚上莫名其妙一通指挥,哈欠连天,女员工却越想越不对劲。
要是老板只是来折腾他们,干什么不好,干嘛跟个葫芦过不去?
葫芦……女员工看了眼挂在自己手腕上的精致小葫芦,突然打了个哆嗦。
昏暗的房间里,一个个盘曲的葫芦福禄寿画上,朱笔画出的暗色线条,竟暗得像干涸的血。
女员工不敢耽误时间,一下子扯掉自己的葫芦,两步去拉同屋的小芜。
碰到小芜,女员工顿时感觉到不对劲了。
好冷!
小芜双眼紧闭,紧紧裹着被子,在不是很冷的秋高气爽夜晚,却像处在寒冬冰窖里,浑身打着哆嗦。
仔细一看,小芜外衣鞋子都没脱,竟像是吃完饭什么都不做,直直睡了下去。
“小、小芜?”女员工声音发颤,用力推了推同伴,没能叫醒她。
女员工只好硬着头皮伸出手,去拽藏在小芜衣领下的葫芦项链。
好冷,指尖碰到的皮肤冷得像冰……这真是正常人会有的体温吗?
女员工不敢想,只能快点摸索着找葫芦的位置。
找到了!
咯咯——
刚拉出葫芦,小芜突然喉间一阵怪响,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僵尸片的记忆疯狂在脑子里回荡,女员工吓了一跳,本能地赶紧躲开。太过害怕紧张,本来抓住的葫芦从手边滑过,没能拽下来。
完了!老板提醒的没错,一定是葫芦有问题!
女员工都快哭了,“小、小芜?程芜???我是伍露露啊!你醒醒!”
程芜没有反应,身体僵硬着,直接在床上站起。手脚仿佛不再是她控制着的,一卡一卡,直挺挺地往门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