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哪一座城市都不会收留她,反反复复的被排挤被驱逐,反反复复的居无定所。
她早就习惯了。
况且,她还是个见不得光的杀人犯。
何愿牵起苦涩的微笑,轻声回应道:
“好的……谢谢你。”
工作人员从传物口归还着所有文件:
“请您在证件有效期内离开州央市,如果延期滞留,属于非法越境。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咨询的?”
接过文件,何愿站起了身:
“没有了……”
“好的,祝您生活愉快。”
工作人员按响新的叫号声。
而她早已陷入沉闷的深潭,耳畔虚空。
直至。
身后一个声音从万籁中脱颖而出。
“何愿。”
明明是很好听的声音,落在她耳间却让她心头一震,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何愿顾不上拿起窗台上的文件,抱着编织袋拔腿就跑。
“何愿!”
身后的脚步声一轻一浅的急促追来,伴随着木杖杵地的叩响越靠越近。
何愿不敢回头,撞开人群一路往大门口狂奔。
忽然,木杖跌在瓷砖地板上发出刺耳的落响。
何愿挂在心头的牵绳紧紧一扯,让她不得不停下脚步回身望去。
“先生!对不起啊!”
把莫许撞倒了的中年人满脸愧疚的一遍遍道歉,搀扶着他站了起来。
莫许站直了身后连忙摆了摆手,礼貌颔首表示谢意。
这时,身前一双布满浅浅粗糙痕纹的手向他递上了木杖。
顺着那双手,他的眸色试探着一路向上。
他胆怯的去触及她的目光,唯恐将她惊扰,又会与之前一样独自逃奔于千里之外。任凭他如何在迷惘的深渊里发了疯的寻找,都无声无迹再无踪影。
在确认她暂且放下一切提防时,沉叹的鼻息像是如释重负。
他用伪装的镇静熟练掩盖住了内心的狂澜。
翻涌的滚烫被封锁在瞳海之间,唯独表露出的,是潺潺温流将她包裹、浸透。
精致的五官被他打磨得温润柔和。
“好久不见。”
何愿无措的垂下头,她抿了抿嘴,怯声道:
“好久不见,莫老师。”
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了她递上前的拐杖。
他与她的手相距极近,不过一纸之薄,却依旧没有相触。
柔和的声音气音如春风般入耳,她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万般小心翼翼。
“方不方便,坐下来聊聊?”
何愿缩回了手。
紧张的情绪让她紧紧的抱着怀中的编织袋。对于他的小心翼翼,她再不忍拒绝:
“我下午还要上班,等下班了才行。”
“好,我等你。”
莫许抽出手机,反转过方向摁亮屏幕递在了何愿手边:
“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
光亮的手机屏幕不染尘灰,连透明手机壳的贴合处都不见脏污。默认的壁纸上只有几个少量的软件图标。他的东西从来都与他一样,干净、清素。
何愿下意识在编织袋上悄悄然搓了搓手,谨慎的接下了他的手机。
按下听筒标志的图标,她稍显迟疑的输入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就在她输完最后一个数字后,男人纤长的指伸了过来,点下了拨号键。
只听。
她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带着震动连连响起。
他浅笑。
“我的手机号码一直没有变,还是我写给你的那个。”
这一刻,一切就像又回到了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