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婕最怕的便是等,她可以等,但楚风逸那个疯子等不了。
但她还是按捺着迫切,不想让叶清漩起疑。
“没关系,我陪你等。”苏婕转过身,抱住他的腰,睁着眼睛瞎话就来了:“仙君,我是真的想带你回青峦山,那是我从小生活的地方,当年就很想带你回去看看,现在觉得每一刻都很煎熬。”
叶清漩轻柔地将她抱进怀里,在夜色下有些走神。
“仙君,我当年并非不想回来,而是回不来。狐族遭遇一场大战,我在那场大战中受了伤,闭关了半百才出关,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苏婕喜欢半真半假地说话,这样会让人无从分辨真假。
她怕他不信,便拿着他的手伸进自己衣服里。
在她鲜活明媚的外表下,藏着一道丑陋的疤痕,那个疤痕几乎要了她半条命,是洛子酌拼尽全力将她救了回来。
叶清漩的指尖被烫到了,蜿蜒崎岖的伤疤让他的手有些颤抖,他细细抚摸,好像终于确定了什么,哑声问她:“所以我去青峦山找你的时候,你根本就不认识我……”
苏婕点头,双目灼灼地看着他:“仙君,我们已经错过一次了,所以我很害怕这次又会节外生枝……”
她说起谎话来比真话还真,她明确地感觉到叶清漩的动容,因为锁心链已经将他最真实的情绪传达到自己心底。
叶清漩的心跳一下又一下,那么用力。有些酸涩,也有些悔恨,更多的还是海水一般涌来的心悸。
他哑声道:“对不起,我该在的。”
那天苏婕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去的,她只知道叶清漩将她抱得很紧,有些窒息。
直到第二天醒来,腰身还被叶清漩揽在怀里,她稍微一动,又揽得更紧了。
“仙君,”苏婕撑着手肘,笑着摸了摸他的鼻子,“花粉沾到脸上了。”
叶清漩下意识抓住她的手,想到眼上的疤痕,狼狈侧过身,直到覆上发带、整理好仪态才转过身来。
苏婕没这么多讲究,她拢好衣服就站起来,惊起花海里无数的蝴蝶。
“哇,”苏婕转动衣裙,像个小孩子一样惊奇,“好多蝴蝶啊!”
她还是那样松垮散漫,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但她除尘绝绝的容颜反而勾出一种动人心魄的美。
叶清漩忍不住跟上她的步伐,看着她一边摘花,一边逗碟,捧着腰侧的酒葫芦笑得好不快活。
他的阿澜真的回来了。
和他构想的一样,在他种下的花海中笑声明媚,翩然回眸。
逆转时空的法术仅仅只能维持一天,消失的时候,苏婕也玩累了。
她爬到枯树上躺着,喝酒看月亮。
叶清漩没有爬树的癖好,便坐在树底下打坐,小兔子时不时蹦过来凑热闹。
微风从两人之间吹过,苏婕有些喝醉了,她忽然问:“仙君离开无妄山,会后悔吗?”
“不会。”
“为什么?”苏婕觉得奇怪,“无妄山是你长大的地方,你对它没有留念吗?”
叶清漩摇头。
无妄山与他而言,只是一份沉重的责任罢了,等他完成了师父的遗愿,这里便不再有他留念的东西。
“那你师兄呢?他对你这么好,离开他会伤心吧。”
叶清漩还是摇头,“师兄心中只有大道,非大道所影响,不足留念。”
苏婕算是听明白了,“那你跟你师兄的关系应该不好吧?难怪看着你陷在无妄山,也不曾伸出援手,原来在他心里大道比你重要得多了。”
叶清漩花了很久才想明白的道理,苏婕却一针见血。
她调侃完,喝了口酒,“不过我也没资格笑话你,他母亲比你师兄还不如,连说点好听的哄哄我都不愿意。”
这还是叶清漩第一次听她提起她的母亲,刚抬起头,又听她说:“不谈她了,晦气。”
叶清漩不爱揭人伤疤,没有追问。
他想等一个她愿意说的时候。
苏婕挂在树上喝了会儿闷酒就去睡了,她一向开朗,提起她母亲却一反常态。
她大睡了一场,梦里是小时候她懈怠修炼,被母亲抽鞭子的场景。
她打得那么狠,就好像自己不是她的亲生女儿,而是她的仇人。
苏婕想过无数次去死,让她后悔。
转念一想又觉得,就算自己死了那个女人只怕也不会掉一滴眼泪。
苏婕半夜醒来,眼泪打湿了枕头,怀里的传世镜微微发着莹莹的光芒。
这么晚了,会是谁?
她收拾完心情,将镜子拿出,看到母亲容颜的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在梦中没有清醒。
镜中的虞玬比平时还要冷上三分:“你在无妄山?”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