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子酌不是洛淮音,他没有那样宽广的胸怀和随和的品性,他喜欢将万事掌控在自己手中,这样会让他得到一点安全感。
他起身站立在苏婕身侧,视线却是看着列祖列宗的排位,“你拒了他,是因为叶清漩吗?”
苏婕没有答,也不敢答。
因为面前除了列祖列宗,还有洛淮音的灵位。
洛子酌在问这个问题之前就已经有了答案,她的沉默更加印证他的猜想。
他冷笑起来,声音凄清,“苏婕,你忘了对我哥哥的承诺了吗?你是不是喜欢上叶清漩了?”
她承诺过洛淮音非他不嫁,承诺他自己不会再喜欢非他以外的人,如今过世才三百年她就已经移情别恋。
苏婕有种头顶透凉的感觉,她答不上来,转身想走被洛子酌叫停:“我要你在哥哥的灵位前回答我。”
避无可避,便无需再避。苏婕是个很理智清醒的人,她并不喜欢去逃避问题。
她大方转身,看向洛淮音的灵位,当着列祖列宗地面回他:“是,我喜欢他。”
当答案从她口中说出的时候,她才意识到承认其实也不难。
浅薄也好,淡漠也罢。
她确实是喜欢上了,昨晚就已得到印证。
洛子酌的面色瞬间惨白,本来就瘦弱的身体一退再退,他退到黑暗中才得以喘息,“你会和他结为道侣吗?”
苏婕停顿了一下,点头,“会。”
在黑暗中,洛子酌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当年他哥哥都没能得到这样的待遇,叶清漩凭什么?他到底凭什么能蛊惑苏婕的心?
在空旷的祠堂中,寂静像魔一样滋扰着他的心。
第47章
在空旷的祠堂中, 寂静像魔一样滋扰着他的心。
一向冷静理智的洛子酌品尝到一丝让他发疯的绝望,他咬着舌尖,已经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仍旧无法冷静下来。
在苏婕这般坦然承认她喜欢叶清漩的时候,洛子酌觉得自己多年以来压抑的、自欺欺人的、很隐晦的一些情绪看起来像是笑话。
“当年你那么喜欢哥哥,你也未曾迈出结为道侣的那一步……阿澜, 你说过,你没办法和喜欢的人成亲, 你说过狐族的道侣天生就是用来牺牲的,你不想重蹈你母亲的覆辙, 你说你越喜欢一个人, 越不想与他结为道侣,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他至今都记得, 当年哥哥提出成亲的时候, 苏婕犹豫不决的模样。
她焦虑到整天整夜睡不着觉, 整夜整夜地失眠,头发都在大把大把地往下落。
她不敢把这些告诉洛淮音, 只能将自己的心事告诉洛子酌。
她说:“我不是不喜欢你哥哥, 相反我很喜欢他,我也只会喜欢他。但只要一想到,他跟我成亲后就会被狐族所累,将来有一天或许会像我爹爹一样,为狐族毫不犹豫的牺牲,我就怎么也迈不出那一步……”
“我跟我母亲不一样,我做不到她那样冷血, 我不想把你哥哥拉入这样的困局中,子酌,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子酌,我可能,这辈子都没法和谁成亲了,越喜欢越无法跟他成亲……”
她坐在他捣药的台子上,神情低落,眼底有很重的清淤,从踏入这里开始就没见她舒展过眉头。
那时候自己是怎么安慰她的?
洛子酌想起来了,他没有安慰她,他只是继续捣药,听着她述说对他哥哥的在意,心如刀割,只能用力将负面情绪全部捣进浓浓的药汁之中。
其实洛子酌一直都知道,他对苏婕有不一样的心思。
但他更知道,哥哥和苏婕互相喜欢,他们是两情相悦、天造地设的一对。
所以他收敛着自己的心思,不让任何人发现,即便痛彻骸骨对他们仍旧怀揣着最好的祝愿。
直到今天,现在,此时此刻此分。
苏婕当着洛淮音的牌位,承认她喜欢上了叶清漩。
她愿意突破心理障碍和对方结为道侣,把她不曾给洛淮音的东西给了叶清漩。
洛子酌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你说过,你这辈子没办法和喜欢的人成亲,那叶清漩又是怎么回事?”洛子酌咬着牙根,一字一字地质问他,话还没说话,眼泪就从无法承载的眼眶下满溢而落,他努力克制着,克制到手指微颤,“在你心里,他比当年的哥哥还重要吗?”
在苏婕的印象中,她很少看到洛子酌这般失态的模样。
不过也对,他哥哥是为自己而死,他确实有资格替他哥哥指责她。
在这点上苏婕没办法反驳,她只能试图解释:“淮音大义凛然、心系狐族,和我结为道侣他必定是被牺牲的那一方,我没有能力保护他,所以我不愿将他推入那样的境遇。叶清漩不一样,他能够保护自己,他也能保护我,和他在一起我会很安心。”
听到这里的洛子酌脸色“唰”得一下变得惨白,他好像不认识苏婕了,直怔地看着她,“你一生要强,在哥哥面前也喜欢争个长短,怎么到了他面前,就甘愿示弱了?阿澜,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把你变成这个模样?你跟他在一起的七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洛子酌说到最后声音哽咽,情绪也变得失控,他指着祠堂上的牌位,“你今天当着哥哥的面,说这样的话,你就不怕他寒心吗?”
苏婕用力移开视线,不敢直视堂上的牌位。
洛淮音一直是她不愿意示人的伤口,不管放置多久,只要去戳依旧会疼。
可,这样的疼痛和对叶清漩的承诺比起来,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