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诺习惯地抬手搂着他的脖子,好奇地问。
“你要去哪里?怎么这么突然?”
这么多年谢落秋去的地方很少,胥离山,魔域,去看他爹,看他娘,偶尔还要去做一些她看不懂的事情,说是要改变什么格局。
但是谢落秋这次似乎很正式的要走。
他拜别了狐族所有的长辈,像是要出远门的游子。
桑诺坐在他的怀中,在谢落秋低头时,又被他这张脸蛊惑,嘟着嘴凑上去,响亮地亲了他一口。
“啾啾,不走!”
谢落秋低头在她唇上啄了啄。
而后抱紧了她。
“不能留下,这个世界的‘我’,快要出生了。”
桑诺听谢落秋说过一些事,大概理解了谢落秋非走不可的理由。或者说不是走,而是消失。
这个世界的他出生之际,也是他要消失的时候。
桑诺闷闷地埋在他怀中。
知道归知道,但是还是心中难受。
“啾啾不走。”
谢落秋知道她懂,只是舍不得。
在这他们初遇的山水之间,他抱着桑诺,温柔地和她说着。
“我不会有后来的记忆,父亲答应我不会换血,也不会有扶鸱郂,他们不会死,我也不会受伤落入小藏谷。”
“或许世间会有千变万化,或许你我相逢会有变数,但是……”
“桑桑,答应我,不要忘记我,若我没有来找你,你就来找我,好不好?”
第99章
秋日里刚散了一山的落叶, 小藏谷的鸟雀精叼着形状最好看的叶子飞到后山的小涧溪去。
“阿诺阿诺,今年的第一片落叶是我选到的!”
玄鸦羽毛在阳光下有种五彩斑斓的黑,嘴里衔着一片金灿灿的银杏叶, 落到溪边石上午睡的狐狸身上。
白色狐狸盘成一团,不知梦见了什么, 从梦中猛然惊醒,白狐化形, 她敛起衣裙懒懒坐起。
许是秋乏困倦粘着人,桑诺纵然已经醒来, 眉宇中还添着两分慵懒倦意。她打了个哈欠,将银杏叶捻起攥在手中, 抬起手臂对着午后的阳光, 散散的光透过银杏叶, 金灿,温柔, 又带着秋日的些许温度。
“不错,真好看。”
桑诺将芥子袋打开,里面有一个匣子, 匣子打开扣锁翻开, 内里都是一张一张整齐平整的落叶。
厚厚的积攒在一起, 少说也有百来张。每一年春日秋日的新叶与落叶, 收起一份, 就是一年。
桑诺喜欢数着每一年的春夏秋冬, 哪怕是寒冬时节, 她也鲜少冬眠, 而是选择卧在自己暖和的小山洞里,盖着厚厚的被子, 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翻看谢落秋留给她的手札。
时隔百年,桑诺还记得谢落秋离开前不舍昼夜地写下了厚厚的手札,不断对她重复着,不要忘了他。
桑诺起身伸了个懒腰,发出一声惬意地轻叹。
忘不掉的。哪怕时隔百年,她都还牢牢记得他当初的话。
毕竟某个有心思的男人,悄悄留给她的那份手札里,写的东西太多太多了。多到她每一个冬日都会翻看,一看就是百年。
他的名字早已经刻在了骨血上,忘都忘不掉。
“阿诺,你又要去魔域吗?”
见桑诺手中捏了个诀,玄鸦化作人形,过来想牵住她的手。
“魔域这些日子闹腾得厉害,魔尊避世,那几个魔君太乱来了,你别去的好。”
桑诺顺手揪了一根玄鸦的羽毛,笑眯眯和他告别。
“我先走了。”
百年间,桑诺早已经将桃都山和魔域摸了个滚熟,偶尔还会在魔域用魔女的身份行走,魔域的好多魔君都知道,有个原身是狐狸的魔女,任何魔都找惹不得,那是魔尊的闺女。
只魔尊后来似乎又有了一个儿子,这个魔尊的闺女就消失了。再次出现的时候,换了个身份,成了魔域里赫赫有名的魅魔狐姬。
桑诺没告诉玄鸦,她不是去魔域,而是回了明屈谷,和爹娘见了一面。
爹娘在明屈谷闲来无事,又养了一个新的小崽子,那是她家的小弟弟,还是一个奶狐狸,小小的一团还不会化形。桑诺抱着好生稀奇了一番,又悄悄将弟弟藏在了树上茂密的梢头,故意让爹娘去找,自己则和家中兄姐嘀咕了几句,惹得兄姐险些挽起袖子来扒她的皮。
桑诺化做原型被按在地上,笑得咯咯咯,比那人间话本里山野出没的狐狸精笑得还要妖魅空灵。
“笑得这般不收敛,等你寻个情郎,可不得被你吓着。”
阿姊故意逗弄她。
整个纯狐族谁不知道桑诺在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