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也是他竞争凌烟阁的劣势:他并非是一开始就追随高祖的旧臣,且年纪资历比之老臣都略显欠缺。
最痛苦的就是他这等臣子了——那些一定能上凌烟阁的,不必紧张,那些注定上不了的,也直接躺平。
唯有他这等,心里火烧火燎。
“多谢赵国公告知!”
李勣原本想在京中安稳猫着只等出征,少出门,更少去圣人跟前表现,免得引起太子和魏王的注意。
一听这个消息,立刻改了主意。
什么太子,什么魏王,不管!
他李勣要上凌烟阁!
这一晚,李勣根本没有睡,脑子里勾勒了许多计划——如果他想争凌烟阁的一个位置,必得让皇帝觉得他够有用。
就像长孙无忌等人一样,能被皇帝深刻记住。
于是次日,李勣一早就起来奋笔疾书,准备把他平日瞧出来,却只做不见的兵部政令不当之事都写下来,然后就准备去皇帝跟前刷存在感。
接下来在长安的日子,他一定要让皇帝对他的办事能力也留下深刻印象。
然而他还没写完奏章,宫里就传召于他。
李勣奉旨入宫。
立政殿内,二凤皇帝见了他就笑道:“你与朕说了好几回急着出兵,如今可以如愿了!薛延陀终于按捺不住再次动兵,你可速速离京,前去支援阿史那思摩。”
李勣:……
夷男,你***真是一点不做人啊!
我与你势不两立!
皇帝说了速速离京,李勣的新计划当即宣告破产。
只好在领兵出发的之前,再赶着去拜别了一次李治,并将凌烟阁之事说出,然后请晋王若有机会为他进言。
李治一点儿条件都没提,直接应下来。
还特别关切道:“大将军哪怕心中记挂凌烟阁之事,也不要焦急——我听父皇说,薛延陀夷男可汗是个反复无常的人,大将军万事要当心。”
李勣越发觉得晋王人好,他点头道:“王爷所说,臣都记下了。臣必不会为了希图凌烟阁,贪功冒进以至于犯下大错。”
他心里有多渴望进凌烟阁,此时对于战局就有多冷静。
这一仗他不能急。
哪怕战事拖延,以至于胜了也来不及记作入凌烟阁的功劳,也决不能为了军功急切出兵。
向来以怒兴师,以急兴师,都是兵家大忌。
若是急于出兵,竟然败给薛延陀,那他这辈子是别想进凌烟阁了。
见李勣沉着淡定,李治也就不再多说:“大将军出征在即,我不虚留了。”又送到殿门口:“大将军,一路保重。”
李勣龙行虎步,原本都走了,却又忽然转回身来。
“臣当年受陛下命,为代并州大都督,实乃臣之幸。从今后,臣愿继续为晋王守卫并州。”
为晋王,守卫并州。
之后才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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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后。
太极宫东北角。
初夏的蝉鸣,声声入耳。
姜沃打着一把素面纸伞,仰头望着正在翻修中的楼阁。原先这只是一座专门为隋炀帝存放字画古董的小楼。
但日后,这将是名传千载的凌烟阁!
姜沃仰头看着此时尚且平平无奇的楼阁。
想的便是李贺那首‘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从此,这里将是历朝历代无数文臣武将追求的精神象征。就像白居易遗憾的那样:“老去何足惊,所恨凌烟阁,不得画功名”。
姜沃再没想到,自己能亲眼看到凌烟阁的起建。而且,凌烟阁的选址,与动工翻修的吉日,还是圣人命她算的!
她渐渐从盛唐的旁观者,变成了参与者。
这种感觉很奇妙。
她刚到贞观年间之时,觉得自己像是去博物馆参观万里江山图一样。但时间越久,她就越入画中,最终变成了画中人。
能眼见凌烟阁起,就令她极欢喜,更别提这一算还收到了系统结算的近百筹子,更是锦上添花。
“外头不晒吗?快上来看看。”
阁楼上探出一个头,阎立本从二层楼上往下看,见她站在外头不动,就出声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