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
王皇后听没听懂,淑妃持怀疑态度。但眼前这位太史令,绝对是听懂了只是不肯接话。
果然,只听这位太史令‘哦’过后,浅淡道:“淑妃娘娘若说完了,臣该面圣去了。”
淑妃颇觉脸上过不去,顺了顺气息,才重新笑道:“太史令请——将来若是有事相求,我淑景殿的门还是愿意为太史令开的。”
姜沃真诚道:“哦。”
诶,别说,王皇后这个字真的好好用。
而此时,‘哦’字大家王皇后,很有些憋闷,问旁边的隶芙:“今日一早,萧淑妃站在这儿说了半日冬至宴的事儿,就是向我炫耀,依着我早撵出去了。你又在背后扯我做什么?”
隶芙劝道:“陛下这回让淑妃办冬至宴,正是有些恼了皇后娘娘,您何苦这会子对淑妃疾言厉色,更让陛下动气——不理淑妃就完了,奴婢跟您保证,娘娘只‘哦’一声,比训斥她,还叫淑妃难受。”
皇后也就点头。
隶芙松口气:还好,她与皇后从小一起长大,皇后一向是很听她劝的。
所以,每回王家需要王皇后做什么,都会通过隶芙从中传话。
比如之前,请王皇后开口,求皇长子事,就是王家的意思。
皇后多年无子,不如先趁着皇长子才四五岁时抱过来养着,这时候还养的熟。有皇后养育的名头——若是皇后一直无子,他们便推这个孩子为太子,若是将来皇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嫡出自然是太子。
王皇后与家族感情极深,尤其与母亲和舅舅舅母,是从小养成的习惯言听计从。
哪怕皇帝不高兴,王皇后还是坚持去讨了三次。
直到现在——
隶芙已经得到消息,皇长子是肯定要不得了,皇帝与长孙太尉不知密谈了些什么。太尉已经转了风口,暂时不肯替王家说话了。
王家便要走另一步棋了:皇长子不行,退而求其次吧。
就告知隶芙,说通王皇后走家族安排的下一步。
于是此时隶芙就打好腹稿准备开劝。
正好听到王皇后在说萧淑妃好面上做好人,实在阴阳怪气,就忙接口道:“陛下性子温和仁厚,是天下皆知的——不同人不同性情,陛下喜柔媚女子,可惜皇后出身高贵,为人端直。”
皇后道:“那我也无法了,我又变不成萧淑妃那样。”其实心里还有一句话,对隶芙也没法讲:皇帝不喜欢她的性子,她还不喜欢皇帝的脾气呢——总似摸不着看不穿的云似的,她更喜欢有啥说啥的爽快人。
隶芙推心置腹道:“皇后还是得先有个能养的住的皇子。”
王皇后摇头:“但皇帝是铁了心不肯把皇长子给我了。”
隶芙见话已入巷,就笑道:“皇后娘娘也不一定非要皇长子啊。”
皇后眼睛一亮:“你难道有什么妙计,让淑妃将唯一的宝贝儿子李素节给我养?”
隶芙被实实在在噎住了:救救。
噎的沉默半晌后,只能再次打叠精神,劝皇后打消这些天外飞仙似的的念头,再劝皇后务实一点。
隶芙直接道:“皇后娘娘不如给陛下送一个讨陛下喜欢的低位嫔妃或是宫人,到时候抱养其子就是了。”
“皇长子到底站了个长,陛下或有顾虑,但其余宫人之子,陛下应当不在意。”
皇后想了想:“也好。”
找个人去伺候皇帝吧,也省的她去碰一鼻子灰。
于是如往常一样,把差事交给隶芙:“你去挑人去吧。”
又让宫人来给她铺开笔墨纸砚,她要作画:“正好我昨日的画没完,唉,冬日这颜色总是容易凝住,再添两个火盆进来吧。”
隶芙发愁:瞧着皇后对自己的颜料比对陛下都上心。
于是她退出来,悄悄往立政殿去寻程公公。
程望山程公公,可是陛下跟前最得用的人之一,一向也最通晓陛下心思。
隶芙与他搭线很久了——这位程公公是个爱财的人,且胃口很大,一般的小钱根本看不上。非得是肥肥的孝敬才说话。
不过这位拿钱也办事,之前隶芙也是重金从他这里买到了‘皇帝只是恼皇后才令淑妃办冬至宴,并没有把元日宴也交给淑妃’的重要消息。
这才能按住皇后不发火冷处理淑妃。
所以这回,隶芙又拿着王家的重金来了。
自李治登基来,小山与鱼和,不但有了新的宦官职,还被安排了新的人设。
小山依旧走他的乖滑流,只是多了个贪财的人设,让前朝后宫的人都以为,给他塞钱,就能晓得些皇帝的心思。
不但皇后淑妃如此,连长孙无忌有时候都会问他一句,皇帝今日心情如何,用膳如何之类的。
当然,小山是收不到长孙太尉的钱的。
而鱼和则扮演锯了嘴的葫芦,一句话也不说,非常沉默忠憨来衬托小山。
于是隶芙第一次来,见到门口当值的是鱼和公公后,就立刻走了,一直等到程公公出现,才私下递上重金,然后问道:“程公公最了解陛下心意,不知陛下可意什么样的女子,或是……现在御前也好,宫中也好,有没有入陛下眼的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