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沃一一看下去,除了椰雕,还有爱州当地特产的沉香、牛角梳、彩贝等玩器,师父甚至还给她装了一小瓶沙子——金色的细沙,让姜沃在这个夏日,想起阳光沙滩椰树。
最下面,便是七封信。
姜沃见师父的信共有五封,而且是按时间顺序排好的,她就先放到一边,准备最后一口气读完。
先拿起另外两封。
一封来自于吴英,另一封来自于从前跟随媚娘的宫女嘉禾。
姜沃就把嘉禾这封也收好,准备一会儿送去贞观殿给媚娘。
她打开了吴英的书信。
信很长。
开头先问过她的安好,又将一路的行程大致写明。
之后才是家常话:
“去岁侍郎带我踏上这艘船。”
“这一路航行,我亲手丈量了这艘二十多丈长的宝船,也一间一间数过了船上的数百间屋舍。”
“这艘船上单操驾船工就有上百人。甚至还有人在上面开圃种菜蔬。”
“我原觉得世上没有比这更大的宝船了。”
“可等我跟着李仙师一路出海,在这艘船停靠吉州港口之时,却又见到了朝廷最新督造的战船弘舸。”
“我才知道,世上总有更大的船。”
“就像我原来以为,不会有比掖庭和皇城更大的地方了。现在却见到了大海。”
“姜侍郎。吉州港口一年能造数百艘战船。我就站在岸边看啊,看战船高巍首尾相连,却怎么也看不到头——听港口上的老船工道,这战船能够绵延数十里大海。”
“我就想起您曾经讲给我听,当年先帝征高句丽,水陆两军并进。”
“应当就是这样的海船,挂着大唐的军旗,浩浩荡荡开出海面吧。”
姜沃不由闭了闭眼。
从吴英的描述中,也能想到战船齐出,云帆辽海连樯挟橹的景象。
也感受到,吴英对于海洋和船只,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果然,吴英下面写道:“我已经开始跟着老船工学着怎样驾驭船只了。”
“侍郎,不,您从前说过,我可以叫您一声姜师。”但之前在长安,吴英从来守着亲卫的身份,未曾唤过。
“姜师,我有时候想,有生之年,我或许也能操驾一回战船呢。”
“又及,椰壳乃亲手所雕。雕坏数十方有一可入目者。”
“吴英拜上。”
姜沃欣而含笑。
她知道为何吴英会雕一个‘风浪中海船’的椰壳送她了。
是份奇特的拜师礼啊。
姜沃又一一看过师父的信件。
终于,在拿起最后一封书信时,摸到了里面除了信纸,还另有几支条状物。
姜沃猜到是什么了。
她打开信封,小心地倒过来。
几支晒干了的金黄色稻穗,落在她掌心。
比起她曾在司农寺见过的水稻。
这几支稻穗,穗长而无芒。
占城稻。
稻穗已经晒干了,在掌心轻飘飘的,若无物。
然姜沃却觉得,托着的是重若千钧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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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殿。
姜沃到的时候,帝后正在看李淳风的奏疏。
这封奏疏也是到了长安,才转到洛阳宫。
皇帝神色很喜悦。
见了她笑道:“姜卿也知此佳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