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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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朝去的并不突兀,是很像一朵安静的花。
从开放到慢慢露出些枯萎之意,到真正落下,一切都有迹可循。
姜握循迹走来,走到今日。
“我只是一个寻常的人。”崔朝如是对她道。
他自知不会像姜握一样,来历特殊身体状况好的成谜,也不能像圣神皇帝一样天赋异禀,显然是天生长寿与精力过人。
他甚至也不像先帝一样,经年困于病痛折磨,令人看来伤怀惋惜。
崔朝想,他就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人,生老病死皆如期如约而至。
只是,他遇到了一些不寻常的人而已。
自年后,他精神明显不太好了,两人相伴的时间就多起来。
经常是他醒来,就看到姜握坐在榻旁。
两人只是断续说起些家中琐事。
譬如崔朝嘱咐她,每年夏日端午要悬挂的艾草,要如何系五色缕以辟邪,取下来后,又如何处置。
其实,自然会有女卫为她做这件事的。
而她……崔朝知道,她一贯也不是很在意这些。有一年他特意晚了几日摘掉门框上的艾草,她进进出出全无所觉。
艾草从门框上垂下来,自然会挡一下路,她要不绕着走要不伸手拨开就算了。
在崔朝看来:如果真以小兽来作比,她属于很好养活的那一种。
吃的好、过的好会肉眼可见的欢喜,但若没有那么好,她也能如常接受。
可是……
两人相伴的最后一日,皆是有所预感的。
那一天崔朝精神很好,就像京城中一月的天,蔚蓝明净像是水洗过一般。
姜握望着他出神。
这样的神情崔朝见过太多回太多年——
只是彼此都年少的时候,崔朝还会发问:你望着我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姜握回答他:便如秀色可餐一样,她望着美人,觉得更有助于思考。
但时间长了,有时候崔朝会有种错觉:她不只是在发呆。这样子,倒像是看着他,但脑海中还忙着跟另外的人说话一样。
病榻之上崔朝手指微动的时候,姜握回神,并以掌心回握。
“我知道你心里有许多事,好像总没法跟任何人说。”
“这些年,我能做的只有陪伴你。”
剩下的一句话,崔朝就没有说出口,像是溪水流过心底,带了些湿意:从今以后,你能安心地望着谁出神呢?我想一想,就觉得很难过。
崔朝不再想不可强求之事。
他只是对姜握轻声道:“你曾经写过:生前身后事,不过别春风。”
窗外,正是初春的风吹遍新绿的树梢。
“不知人去后,魂魄当往何方。但若能选,我想我不忍离你太远。”
“将来若有风拂过,便是我来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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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乾陵。
姜握抬头看向占风铎。
此后,她在哪儿l,都会带一枚占风之物。
清风朝暮。
如今,坐在乾陵,丧仪事已经是真正的‘尘埃’也落定。
姜握忽然想起那几日,其实她都没怎么落泪的。甚至姜府的哭声于她似乎很远很远,像是海风吹过破碎的窗纸。
她真正反应过来觉得一时伤痛如锥心,是到了长安,且再次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后——
两年前的贡举状元,贺知章,此时正在长安为官。
因洛阳的官位一向少空缺,于是两年前贺知章高中头名后,在洛阳集贤殿书院(图书馆)和长安太常博士这两个能考的官位之间犹豫了下,到底是考了长安的太常寺。
太常寺好歹是六部九寺之一,将来洛阳有官职空缺再考就是。
既然是状元,自然是经过皇帝亲自殿选的,彼时姜握也在,还以身份公务之便,收集了一下状元考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