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我一路杀过来,也没有杀到一个韦家,没有杀到一个叫韦不应的人。”
黎步不耐烦:“你到底要说什么?这个人也许只是没有对应的人入梦,没有人抽到这个身份而已。”
江雪禾:“上一个梦境,也没有韦不应这个人。”
江雪禾慢条斯理:“梦貘珠根据现实演化梦境,必然有一个规则。
“现实中死去的人,在这个梦境中应该要么有墓碑,要么有人入梦扮演,但是我怎么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韦不应这个人。
“而你与梦貘珠做交易——小步,这里冤孽众多,秽息众多,现实中的古战场,便有妖怪想借此修成无支秽,操纵世间万千秽鬼。
“你和人做交易,我想不出你有什么东西是别人没有,别人需要你帮忙的。该不会是你助谁成为无支秽,那人将梦貘珠送你吧?
“想从我身上得到东西,你们又不知怎么做到的,把小婴骗来,莫非是觉得小婴可以复活人,想借她的力复活谁?你可能从当初追杀小婴的那些人口中得知她复活的本事,可是,小步,你被骗了,我可以告诉你,她不会。
“而你们……能在传音符上做手脚,梦貘珠已经厉害到了这个地步吗?
“梦貘珠果然有主人……主人是柳轻眉吗?而你,你敢做无支秽的交易?”
话音一落,黎步双手掐印,浩瀚道法向江雪禾拍胸袭来。
黎步不承认不否认,端的是不在乎。
半空中的少年修士冷冷笑:“你知道了又如何?你不会以为我像你一样在装好人,做什么伪君子吧?
“我就是要得到梦貘珠——背后的事,我不在乎,也不关心。
“我只是要,江雪禾你输给我!”
死亡瞬至眼前。
江雪禾被囚于杀气中,凡人之躯,无法脱困。
他并不惧死,他甚至根本不在乎生死。
忽然,天边生起第四盏天灯。
雪上符亮,星河银灯到眼前。
江雪禾呼吸微滞。
死亡当面。
明知只是幻境中的死,但是汗毛倒立周身发寒,骤痛袭击,这一瞬的一切都不作假。
死亡带来的疼痛十分骇人。
当死亡来临,江雪禾眼中映着的是雪上符伴随的天上银灯,耳边隐约听到少女急促的呼唤。
在法印拍入眉心、他呼吸顿停的一刹那,他有个念头十分模糊:
若这是真的死亡,他最不舍的,是什么?
他这样不在乎一切的人,他最想要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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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师兄!”
缇婴见江雪禾气息乱而弱,有一瞬间,她见他呼吸停了。她登时大骇,趴伏在床榻上,摇晃他的身体,又顶着神魂的疼痛,将自己的灵力注入给他。
他真的没有呼吸了。
缇婴心神大骇,大脑空白。
她眼睛一下子通红,开始掉眼泪,抽泣间,觉得这都是自己的错。
是她误判了梦境,她以为梦境无害,才敢让师兄进入。如果梦境有害,那岂不是她害死了师兄?
她慌乱间,被她拍打的江雪禾骤然反手握住她手心,呼吸重新恢复。
缇婴惊喜:“师兄!”
他似经历极大的痛,喘息剧烈,心跳恢复时,冷汗淋淋,扣紧她手腕,蓦地睁开了眼。
缇婴扑过去时,竟被江雪禾一把抓住。他倏地翻身,将缇婴压到了身下,呼吸仍凌乱无比,睫毛向下滴一滴水。
他扣她手腕的力量很大。
缇婴被抓得痛:“师兄?”
她仰头看他,有些被他此时的模样吓到。
江雪禾长发散下,眸子冷而寒,微微涣散。少年面容苍白,枯萎的伤痕攀爬上他脸颊、眼角,瞳眸幽黑若深渊下的寒剑,带着几分狠戾之气。
如艳鬼一般,吸魂摄魄,鬼气重重,不像常人。
缇婴畏惧,好半晌,才勉强自己不要晕倒,试探着叫他。
黥人咒的黑雾鬼气在他眉眼间萦绕,趁此吞噬他,他这副阴冷的模样沉寂了许久,待他听到缇婴一叠声的叫唤,他才微微清醒,双眸凝神,看到了被自己按在床榻上的缇婴。
二人对视。
好一阵子沉默。
他努力平复呼吸,呼吸却仍有些乱。他看她的眼神,不见了狠戾,冰冷寒意仍在。而那份寒意下,另一种如钩子一般的温意渐渐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