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大军看到的就是这样疯狂的一批人,好像在诠释这个世界原本对他们这些异端的定义。
“危险的,该杀的。”
神武大将面色沉重,微微抬头看去,如帝王所言,也是神葳斋那边看到的,那熊熊火光中,天命楼屋顶站着一个人,她站在顶端,单手扣着镰刀,身姿纤长而孤俊,纯黑的衣摆随火海燃烧带来的风潮而猎猎作响。
乌云被驱赶后,月光重新显现,清冷带银,光洒入人间,但如入地狱,只留存在屋顶那一亩三分地上,也留在她苍白的脸颊、嫣红的唇瓣跟飘飞的一头青丝……
下面屠杀的人群中忽然跳闪了一个又一个黑影,以各种姿势落在她身边,站在屋顶上,一身血腥,剪影单薄,面容惨淡且怨憎,唯独在落在她身边后露出复杂的……仿佛归属的眼神,低下头。
有些人甚至选择半跪。
在这个世界这么久,他们其实也被同化了的。
一直一直在期望,期望会出现在游戏的时候必然存在的队长,她/他会横空出世,带着他们破开惨淡开局重新开始。
如果这个人真的出现,他们愿意俯首。
只要能回去。
于是,终于如他们所愿,有一个人在热闹繁华满世欢喜的大年夜,破开魔障,开了一缕天光。
没人懂他们在昏暗恶臭的牢房里看到她的感觉。
心脏深处盛开的烟火远胜于人间所有繁华热烈。
她一定不知道。
他们等了她多久。
月色如斯,剪影似画,她站在那,静默的目光从下面自己一手促成的血腥屠戮人间炼狱一一浏览过。
她很平静,甚至带着几分感伤,好像正视了自己内心释放的恶,与对这些同类的宽容跟怜悯,然后,她隔空看向神葳斋。
她没有隐藏面容。
因为自图仑他们从巫妖那拿到记忆,她就已经暴露了。
既然暴露,那就这样吧。
她看着他们,他们亦看着她。
看到那个可怕又虚弱的邪恶巫师坐在她身边的屋檐顶,她身上的血最多,身上萦绕着可怕的灰气。
小小女孩,因为长期营养不良且留着青涩的五官,但一双眼却特别冷,不带半点对人间俗世的眷恋,只剩下平静跟困倦。
但又带着几分林间野兽戒备的姿态,好像四肢残废了也会在猎人朝她伸出手的时候用牙齿啃咬袭击对方。
她的十根手指滴血,但还有许多咒印跳跃着。
仿佛立刻就能开战。
他们都做好了开战的准备,因为已经被密密麻麻的帝国大军跟强者包围了,何况神葳斋那边有六个巅峰大将。
帝国四个,莫亚加图仑一个。
如果他们出手,这一场恶战……
但决定权在帝王手里。
神葳楼这边,众人的心脏都有些僵硬了,主要此前都不敢确定这个能强杀宗溯的人真的是传说中早已死去的扶川。
时隔四年,她回来了。
变化好大。
好像中和了谢克戾的狡猾跟残忍,又中和了扶川的温柔跟忧郁。
但那样神秘而恐怖的血脉能力,完全未知的气息,让她此刻就像是这人间本不存在的、独一无二的生命。
生命的灿烂在于释放。
她身上释放出的银色雾气让她的眉眼若隐若现。
她在跟帝王对视。
“陛下!”图仑忍不住提醒。
与之对视的帝王垂眸,手指反扣了滚烫的戒指,也不知在想什么,但他感觉到了这根连着心脏的手指头……这枚万奴戒的滚烫,它在亢奋,在悸动,连着他的心脏都在剧烈跳动。
它对她感兴趣,非常,非常。
此前也有这样的感觉,但那是对另一个人。
这一次最强烈。
看到这张脸,这个人,她的眼,好像终于锁定了真正的目标似的。
他与它相处这么多年,太了解其中的偏差了。
隐隐察觉到什么的帝王眼角瞥过某个地方,心里有些烦躁,但还是没开口。
他沉默,其他人也不会动。
谢思懿双手抱胸看着远方,嘴角似在含笑,身边的谢清宴看到了,心中微微想:我这变态的亲人果然更热爱乱世,早就想让压抑着的扶川疯一回,呼风唤雨,争权夺利,踩着所有人的骨血上位,不过她也未必开心……这就是谢思懿最开始想跟扶川共享权力开辟新世界的野心,然而后者拒绝了,如今却为了别人破戒。
可见扶川不是不会破戒,只是不愿意为他们破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