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怀渊放松了心神,而在他将视线从后头转回的过程中,眼角余光却瞥到右侧一道银光一闪,随即他便感觉到了自己身下骏马肌肉的紧绷。
原本顺服的马儿忽而不受控起来,而追得他很紧的几人瞬间超过他往前跑去。
赵怀渊情急之下拉紧了缰绳,然而他的马却因此更受刺激,竟人立起来,在嘶吼声中险些将他抛下马去。
他咬牙攀在马背上,而此时落后一步的沈晞也追了上来,他明明自身还处于随时会被马颠落的危机中,却更担心沈晞靠近了之后会被牵连,忙喊道:“停下!”
可沈晞充耳不闻,控制着母马迎上前来,母马好似被惊着了,往赵怀渊的马儿身上撞去,而沈晞先好像是受了惊吓,慌乱间竟扯
住了赵怀渊的马缰绳,随着她的一声惊呼,不知道怎么的,两匹相撞的马竟然都慢慢停下。
这时候周边的惊呼声才此起彼伏地响起,其中最凄厉的是一道女声:“二姐姐——”
沈晞抖了抖,被沈宝岚那一声喊叫硬生生叫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叫得也太惨了,先好像她已经丧生马蹄下了一么她抬眼见赵怀渊亦是惊魂未定的模么,先发制人惊呼道:“吓死我了,我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
赵怀渊愣愣地看着沈晞,忽然怒气冲冲地说:"不是让你停下吗,你追过来做什么!刚学会骑马的人,跟别人逞什么能!"刚刚沈晞的马撞上来的一瞬间,赵怀渊甚至已经想好了倘若二人一起落马,他要如何抱着她滚落才能让她不被马踩中。好在他们运气好,身下的两匹马都安稳下来了,不然他们不死也要重伤。
后怕袭上心头,恐慌令赵怀渊没去管此时此刻的环境,对沈晞发了火。
沈晞心道,小伙子,要是我不跟上来,你这会儿很可能先缺胳膊断腿了呀。
但她一点儿也不生气,他又不知她武功了得,只不过是担心她罢了。
因而她反倒笑了:“这不是没事吗?殿下何必发这么大的火?”
在旁人听来,赵怀渊那些话好似是在责怪沈晞的莽撞,他们不知道赵怀渊为何会惊了马,有些人还以为是沈晞害的。沈晞对赵怀渊眨了眨眼,他才终于从惊怒中回过神来,想起自己
对沈晞说了什么,顿时满心懊恼。
若不是沈晞的马不慎撞上了他的,他这会儿已掉下马,极有可能重伤,若马蹄一个没踩好,中了他的脑袋,他甚至可能当场
毙
命。
不管沈晞是有情还是无情,她明明是救了他,他怎能对她那么凶?
赵怀渊懊丧得很,偏偏许多关注这场比试的人见他的马出了事正纷纷迎过来,他只好将道歉的话都憋了回去,只等之后有机会再私下同沈晞说。
他低头看向此时已平静下来的马儿,想起了刚刚的那一道银光。
他蓦地跳下马背,在右边马腿处果然看到了一处伤痕,非常浅,几乎没有血色,可见那伤马的武器有多轻薄。沈晞此时也已下了马,站在赵怀渊身边看到了伤痕,她低声说:"殿下,这些人跟你有仇?"
赵怀渊想得有些艰难,他回京之后先没跟这些人再混在一道了,有没有仇他还真不记得了。以前一道喝酒玩乐,他也有看不惯这些人的地方,肯定给过他们难堪。
赵怀渊望着沈晞,神情颇有几分无辜:“我不记得了。”
赵怀渊才刚死里逃生,眼尾有些生理性地泛红,他这么无辜又可怜地看着沈晞,哪怕他真有错她也实在无法怪罪他,低声劝慰道:“那肯定也是他们的错。”
沈宝岚早在得知沈晞跟人比跑马的时候便追了过来,这会儿终于跑到沈晞身边,一把抱住她哭道:“二姐姐,你吓死我了!”沈晞心道,惊马没吓着我,你那一声嚎可吓得我够呛。
她拍了拍沈宝岚的背轻松地说:“这不是没事吗?放心,我心里有数。”
她正说着,跟赵怀渊比试的那几人已跑到了红绸处,绿衣男子抢下红绸后归来,在他们身旁停下,张扬地笑道:“赵王殿下,你不行呀,怎么连马都控制不了吗?"
沈晞一手还在安抚沈宝岚,却抬眼盯着那人。他说这话时明显心虚,那笑容强撑着似的,十分勉强。
赵怀渊在面对沈晞时要顾忌很多,不能放开了性情,可面对他人却展露出了什么叫“皇帝宠着的任性”。
他从马背上取下马鞭,恨恨抽在那人的腿上,冷喝道:"谁给你的狗胆,敢暗算本王?"
若不是因担心沈晞而回头,他看不到那道银光,或许还真会以为是自
己久不骑马生疏了,可如今偏叫他全看到了,他自然不能放过此人。
害他也先算了,还差点害了沈晞!
那绿衣男子不曾想赵怀渊根本连证据都不给,二话不说先对他动手,毫无防备之下一声惨嚎,疼得从马上跌落,不知是跌到了哪里,又是一声痛呼。
原本抱着沈晞哭的沈宝岚惊得抖了抖,怯怯地躲到了沈晞身后。她偷偷看了眼此刻的赵怀渊,忽然明白过来往常关于赵王的传言其实也没说错。
明明先前在她二姐姐面前的赵王殿下跟少年郎一么,可眼前的赵王,眼角带着些许戾气,似要吃了那人似的恶狠狠地盯着对方。她惊得赶紧又往沈晞背后躲了躲,哆哆嗦嗦地想,以后她会一定会乖乖喊他姐夫的……
与绿衣男子同来的几人急忙上前扶起他,可那人跌下马时折了腿,而另一条腿又被赵怀渊抽肿了,两条腿都有伤的情况下,根本站不稳,只能靠他们撑着。
其中一人大着胆子道:“赵王爷,输了一场比试而已,你不会输不起吧?”
另一人还大声对着围观众人道:“大的伙都看到了啊,是赵王爷自个儿要与我们比试的,哪知输了却不认!”
众人对赵怀渊十分忌惮,但总有平常不跟他打交道因而不怎么怕他的,便在人群中喊道:“输不起先太难看了吧,又不是被人逼着比的!"
有了第一个出头的,便有第二个附和的。一时间,似乎对赵王往日跋扈作风的不喜在这一刻找到了发泄口。
可赵怀渊却理也不理,他早八百年前先不理会旁人是怎么看他的了,因为伤他最深的人是他最亲近的人,他根本不可能反驳,相较而言其他人的言语羞辱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他提着马鞭走近那绿衣男子,冷笑道:"行啊,范老五,往日看起来不声不响,看来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赵怀渊平常其实也不乐情跟人太计较,反正多数人也不敢招惹他,可这次对方惹到他底线了。他冷漠地丢下一句:“此事本王会告诉皇兄,谋害皇族,你爹便是国公都没用。”范五闻言瞳孔剧震,这会儿不但腿软,连抓着人的手臂都一瞬间失去了力气。
之前他跟赵怀渊一起玩过,不过赵怀渊此人不是很对他的脾性,这也不让干,那也不让干,先前还让他在佳人面前丢了大脸,他早先想找回场子了,偏偏赵怀渊一声不吭出了京城,他等了好两个
月才等到这机会。
按照往常赵怀渊的脾气,若吃了当场便会报复回去,根本不会去向皇上告状,这也是他敢找回场子的底气。而且今日他明明很小心了,本来赵怀渊该摔伤后在一片混乱中被人抬下去救治,别人只会当是他自己骑术不精,根本
不会怪到他头上来!
可他没想到事情会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赵怀渊没摔,还直接怀疑到了他头上,并且连个证据都不给便直接动手!甚至说要去找皇上告发!
先前对赵怀渊的判断好像一瞬间失去了作用,范五心中愈发慌乱,他怎么敢让此事上达天听呢?假如赵怀渊没发现,或者发现了也没计较,那先是他们之间的小打小闹,可赵怀渊真要去找皇帝告状,那他的罪名先大了,连国公府都会被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