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粒一拍脑袋,忙不停地点头:“回去我就给你安排上!今天过来得太仓促,还是回去再检查检查,基地的医疗设备很全的!在华夏都是数一数二的!”
江归荑笑容不变,没好意思提醒他,华夏范围内一共就只有两个联合政府批准的人类基地。
这一话题结束,秦粒犹豫了片刻,余光不住地瞟向不远处的易北洲,还是说出了他真正的来意:“江小姐,你和我们执政官之间,没出什么问题吧?”
江归荑眼中一闪,紧接着不动声色地微笑道:“能出什么问题?毕竟我们也……”
她的半截话还堵在喉咙里没说出来,余光就看见易北洲突然站起了身,向着她的方向阔步走来。
一缕清晨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棱角分明的五官在明暗交替间,显得格外深邃与迷人,他身姿挺拔,面色冷漠如霜,恍若神祇。
江归荑口中的话就这样说到一半就消了声。
秦粒望见她的表情变化,满脸疑惑地回头望了一眼,之后连忙“嗷”了一声一溜烟地跑了。
“哒哒哒……”
沉稳的脚步声最终在江归荑的身侧停下。
易北洲坐在了另一侧座位上,和江归荑相隔一个过道,却仿佛隔着楚河汉界。
半晌,江归荑开了口,语调平稳,不见一丝情绪流露:“你过来,还是想问我那件事?”
“哪个?”易北洲将她座位前折板上的水杯拿起,若无其事地走到饮水机前,重新接满了水,然后递给江归荑。
他的手臂平直而流畅,每一分肌肉都是经受后天严苛训练后自然形成的模样,按照他上百公斤的臂力,他足可以以极其轻松的姿态把一个成年男子一拳打出重伤。
但在此时,他的手臂上隐隐有青筋浮现,显露出主人心中的并不平静,而他手中端的,仅仅是一杯水而已。
江归荑勾了勾唇角,口中道:“你不要和我打哑谜。”
紧接着,她从容地伸手接过了那杯水,这似乎是一个缓和的信号,在她动作的下一秒,围绕在二人身旁的隐隐约约的冷凝气氛似乎消失了。
但很显然,二人之间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易北洲深吸了一口气,往常冷静自持的面容终于带上了几分明显的挣扎,道:“我们应该谈一谈,我之前还以为,我们之间已经走到了相互坦诚的阶段。”
“你想让我达到多大程度上的坦诚呢?”
江归荑说出口的话,从明面上听来只是一句单纯的疑惑,但易北洲却仿佛听见了,他们之间的裂痕遽然扩大的声音。
在这一瞬间,易北洲几乎无法控制自己,他低声急促道:“如果仅仅只是荷尔蒙导致的一时心动,当然不需要付予坦诚!可是,如果想要再进一步,只有坦诚,才能让我们心意相通。”
一段话说完,他紧紧闭上了眼,复又睁开,眼中似乎平静了些许:“对不起,我刚才冲动了,但我仍然想说的是——”
他的脸上露出一个有些残忍的笑意:“我是个负责任的人,对人对己都是,如果我们到了今天这个关系,之间仍旧无法做到坦诚,那么,也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补充道:“毕竟,是你口口声声说,要和我“同担风险、共度命运”的。”
他明明说着如此决绝而残忍的话语,但在他的眼底,却那么难过,那么伤心,好像被胁迫的人是他一样。
从江归荑来到西京基地以来,她见到的易北洲通常是冷静自持的,虽然在那冷静的外衣下,有时会流露出对她汹涌而至的感情一角,但他始终没有暴露的,是他在这段感情中暗藏的忧虑,毕竟,他终究是为基地负责的执政官、为华夏负责的军人。
原来,在这段感情上走钢丝的,不止她一人。
几秒后,江归荑开了口:“为什么不能等我恢复记忆?”
易北洲苦笑了一声:“你难道,真的没有想起来吗?”
江归荑沉默了。
时间回到一小时前,易北洲的飞机降落在这片荒野,仅仅过了几秒,易北洲就率先出现在了飞机舱门口。
下一秒,他们的目光相撞在了一起。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谁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但他们的动作却是相同的。
短短几步距离后,他们紧密相拥在了一起。
荒野上的风声仿佛都静止了,飞机的引擎声也渐渐熄火了,荒野上仿佛只剩下他们二人,他们能听见的唯一声音,是对方胸膛中传出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热烈而真挚。
直到——
江归荑听见,易北洲在她耳旁有些迟疑地问起:“方才,我从飞机上往下看的时候,似乎看见了一只体型很大的藤蔓状变异种,你也看见了吗?”
易北洲心中的疑问还有很多,他想问为何联合政府的飞机会坠落在离西京基地如此近的地方,他想问是不是因为那只变异种阻扰了飞机的航行,他想问为何那只变异种没有伤害她……
然而,所有的问题都被堵在了喉咙里。
在他的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看见,江归荑的脸色变了。
紧接着,江归荑快速答话道:“什么变异种?我没看见……”
这听起来,实在太像一句敷衍或掩饰了。
易北洲的眼神沉了下去,似乎闪过了一分失望。
不知出于怎样的冲动,他放开了江归荑,将犹犹豫豫不知道要不要下来的秦粒叫了下来,将江归荑托付给他,就转而去安排救援工作了。
江归荑微微叹了口气:“那只变异种,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它就是在末世之初困住你的变异种吧?”
江归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但她的眼神却给出了答案。
易北洲犹豫了几秒,仍是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那只变异种,究竟与你有着怎样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