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嘉思索了一秒,笑了声:“你说人家不会以为我们俩神经病吧?对着墓碑自言自语的。”
“不会。”陈泊生道:“人都是一样的,这事儿都图个念想,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
跟陈泊生说得一样。
来公墓的,还在世的那些家属。
几乎都半蹲着,或站着,对着墓碑絮絮叨叨地说着近况。似乎那并不是一块冷冰冰的墓碑,而是活人对逝去的亲人无限的哀思。
小雪无声地下着。
陈泊生蹲下身,单膝点地,低声道:“上回来,有一件事没跟您说。”
“这么多年过去,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
“那时候我不太会说中文,没来得及跟您道谢。后来我跟老师学得第一句中文就是‘谢谢’,只是这么多年一直没能再遇到您,当面跟您说。”
“这句道谢迟到了十六年。”
“我现在仍然很感激您,十六年前,谢谢您救了我。”
简嘉渐渐地安静下来,不再说话。
“任阿姨,您是一个好人,一个好母亲,也是一个好领导。您把简嘉教的很好,他很乐观,也也很优秀。我知道这样的请求会很唐突,我希望您可以允许我照顾简嘉。我会对他好的,我会一辈子都爱他。”
简嘉眼眶泛酸。
陈泊生认真道:“任阿姨,您要是不放心我,也可以到我梦里来考察一下我。您要是不满意,我就改到您满意为止。您要是满意,那简嘉就交给我了,行吗?”
一阵风吹起。
墓碑前的黄色康乃馨晃了晃。
“看来咱妈还是挺满意我的。”陈泊生松了口气,站了起来。
简嘉本来都想哭了,这会儿又被他逗笑。
无数种复杂的情绪在心里交织,最后变成一句话:“陈泊生。”
陈泊生说:“嗯。”
“你是什么小狗忍者吗。”简嘉看向他,眼睫湿漉漉的:“一个人记这么多年,不委屈吗。”
“不委屈啊。有什么可委屈的。”陈泊生替他擦眼泪,没所谓的样子:“你不是把这事儿忘了吗,男朋友多帮你记两年怎么了。应该的。”
简嘉没忍住,冷不丁抱住他,脸埋在他怀中。
没一会儿,怀里就传来哽咽的抽泣声。
陈泊生无奈的拍拍他的背:“简老师还说我爱哭,到底谁是哭包啊?小哭包?”
简嘉才不管他,哭得起劲儿。
把那大过年的不能哭的迷信都给忘了。
“真哭啊。”陈泊生捏他的后颈:“我才刚跟你妈说要对你好一辈子,才多久就把你弄哭了,还当着她的面。咱妈要是晚上来找我,准备带我去下面聊聊怎么办?”
“陈泊生!”简嘉急的都不哭了,抬起头掐他脸:“你再说。”
“okok,不说了。”大少爷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揉简嘉的脑袋,跟rua小狗一样:“还哭吗?”
“没哭了。眼睛疼。”
“给吹一下?”
“不用。”简嘉眨了眨眼,靠在他怀里,听他的心跳声。一声又一声的,比远方拜早年的烟花爆竹还响,简嘉眼前氲了一层泪雾:“我就是觉得挺难受的。”
“师哥,真没跟你开玩笑。我以为那种暗恋一个人那么多年的故事只会在电影和小说里,我从来没想过发生在我身上。我觉得这份感情太沉重也太珍贵了,我现在心里很乱,不知道要怎么对你好才可以让你觉得值得,让你觉得公平。”
“想什么呢,简嘉。”陈泊生道:“感情里哪有什么值不值和公平可言的,爱本来就是不讲回报的。讲回报的那叫做生意。”
“况且爱的多的人总要多吃点苦,我舍不得你吃苦,我吃还不行啊?”陈泊生逗他:“我恋爱脑你不知道?”
简嘉被他说得又想哭又想笑。
“而且我也不跟你开玩笑。”陈泊生垂着眼睫看他,两人对视,大少爷声音慢悠悠的,但很坚定也很好听:“我真的走了很远,才走到你面前。”
“听人说最幸福的时候,其实是在走向幸福的时候。”
“所以我朝你走来的每一步都不辛苦,都是开心的。”
“想到明天离你更近一点儿了,今晚我就会感到幸福。”
“能明白吗。”
“好像明白了。”简嘉哽咽:“但还是想哭。”
陈泊生:“。”合着都白哄了呗。
“陈泊生。”简嘉声音闷闷的:“你以后不用朝我走,换我朝着你走。”
他道:“我会对你好的。”简嘉重复:“我会永远对你好的。”
“嗯。记着了。”陈泊生低声道:“你不用朝我走。你早就已经向我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