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沐然早已死去多时,经过仵作验尸,死因是肺病。
根据他的邻居以及他所有记录在档的资料来看,王沐然幼时曾经落水,由此染上肺病,身体虚弱不堪,常年累月药不离口。
这次他听说京郊有个从苍云九州来的游医擅治此类病症,于是便想一试,到了那后,游医说他这病积年甚重,无力回天。
王沐然失望而归,路上越想越难受,发了病,一命呜呼。
裴璟冷眼拍板:“将他的所有户籍资料全部改掉,再与他周围的邻居统一口供。从今天起,他就是傅归宜。”
秦平归皱了皱眉,“这样好么?”
裴璟斜睨了他一眼,淡淡道:“傅归宜死了,比活着更有价值。”
秦平归不再言语,向裴璟行礼后告退。
裴璟垂下眸,冷冷看了眼棺木里跟傅归荑长得没有半点相似之处的尸体,吩咐人合上棺木。
傅归荑想知道她哥哥的下落,他就帮她找一个。
死的哥哥,再好不过。
“太子殿下,东宫派人来说,傅世子醒了。”赵清躬身道。
“醒了?”裴璟快步往外走:“去请太医了么?”
“太医?”赵清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立刻请罪:“奴才忘记了,现在就派人去请。”
裴璟抿着唇,神色冷峻,眼底无情。
傅归荑恐怕还要再大病一场。
作者有话说:
真的很狗,真的。
傅归宜:你说的话我记住了,真的。[微笑.jpg]
第37章 事后 足以将裴璟引以为豪的理智寸寸击溃。
裴璟过来的时候, 傅归荑正斜靠在床头喝药。
他的脚步在门口顿了顿,一眼望去她身上只有黑白两色。
乌黑浓密的秀发披在身后,额头上的秀发垂落挡住半张小脸, 脸和脖子是一个颜色,白的发光, 白的发慌, 眼睑半垂着, 看不清她的表情,整个人柔弱无力地瘫在榻上。
像一个行将就木, 垂垂老矣的老翁,神情萎靡,暮气沉沉。
这个想法像根冷箭般蛰了裴璟的胸口一下, 他莫名有些心慌。
素霖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往她嘴里送, 淡色的双唇微张, 安静配合着全部咽了下去。
这和裴璟想的有点不一样,他以为傅归荑至少要狠狠发一顿脾气, 闹个绝食, 打砸东西之类的。
他叫人从东宫内库取了套七彩琉璃盏, 每一个杯子小巧玲珑,晶莹剔透,傅归荑拿在手上刚刚好,不轻不重。摔在地上的声音清脆悦耳, 既能解气,还不会累着。
桌子椅子什么的, 她可摔不动, 说不准还要伤到自己。
那晚他发现, 傅归荑的力气很小,踢人跟挠痒痒似的,不像反抗,倒像是在玩闹。
裴璟眸光微暗,不由失笑。
他的目光太具有侵略性,傅归荑很快就发现站在门口的人。
她抬眼淡淡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反应,又垂下眸继续喝药。
素霖随着她的视线转过去,看见裴璟后立即站起来行礼。
裴璟走进来挥了挥手示意素霖让位,顺手接过药碗坐在傅归荑身边,里面还剩半碗黑如墨汁的药,光闻起来就知道有多苦。
他眉头轻皱,盛起一勺吹了吹,温度合适后放到傅归荑嘴边,她先愣了一下,旋即若无其事地喝下去。
半碗药很快见空,裴璟小声问她苦不苦,要不要吃点蜜饯。
傅归荑闭了眼头偏过一边,摆出一副拒绝的意味。
喝药的明明是傅归荑,裴璟喉咙里却像是被塞了一大碗滚烫的苦药,烧得他嗓子发哑。
裴璟摸摸她的额头,忍着躁郁温柔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叫太医来给你看看,好不好?”
傅归荑麻木地摇了摇头,只是她的眼睛一直阖着,像是不想看见什么脏东西似的。
裴璟胸口压抑的火气腾地冒上眼睛,想擒住她的脸把人转过来,逼她睁开眼看自己,命令她张开嘴和自己说话,但是一看见她面无血色的脸又忍不住怜惜起来。
目光顺着她苍白的脖颈往下看,领口上方微微露出一抹淤痕,仅是这样不到拇指的一小点,印在白皙的肌肤上也显得分外可怖,更不用说她衣衫下遍布全身新旧叠加的指痕和咬痕。
裴璟心头烧着的火像被一盆冷水泼了下来,熄灭后的浓烟凝聚在胸口,堵得他说不出一个字。
气氛陷入沉寂和压抑,裴璟的胸口急剧起伏着。
“把太医叫进来。”他最终压着声音,只憋出这么一句话。
太医早在外面候了半个时辰,听见召唤,躬身走进去,眼睛只盯着自己眼前的方寸之地,一点也不敢乱看。
“手伸出来。”太医听见殿下的声音从未这样柔和,还带着点他自己也不知道的讨好,与他周身凌厉的气势实在不相符。
一只青紫斑驳的手腕伸到太医眼前,微微晃了下,很快就有一块白布盖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