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想再嫁啊!”高玲珑煞有介事地道:“我过门已经三年多, 当初世子走得匆忙, 我们俩都没有圆房。在成亲之前也没有见过几次面, 说白了, 我们俩都没有感情。我给他守三年,于情于理都足够了呀。”
听到这话, 侯夫人面色大变:“你怎么能改嫁?”
高玲珑反问:“我不能嫁吗?”
侯夫人也知道让一个女子守节一辈子有些过分,如果是自愿的那就另当别论,可周淑宁这模样明显是已经有了花花心思,她勉强扯出一抹笑来:“我的意思是,你娘家无靠,只能回你姨母家中。而他们家人多事多,总有势利之人……日后再嫁的夫家也会欺负你的。这事情我以前就跟你分析过了呀,你最好是就留在这里,有我看着不会有人欺负你,而圆子从小陪在你身边,等他做了侯爷,你就是老侯夫人,就跟如今的母亲一样,所有人都得敬着你。这样一条坦途你不走,却要跑去改嫁,怎么想的?”
“我只是有这种想法。”高玲珑振振有词:“你把我的丫鬟撤走,非要让我住那黑漆漆的屋子,还让我常年吃素,这么过分,任何人都会被逼疯的。我肯定要改嫁。”
侯夫人:“……”说来说去,就是不想让这些丫鬟离开,还想住鲜亮一点的屋子嘛。
不过,刚才的丫头说要改嫁的时候一本正经,着实有些吓着她了。
“都依你。”侯夫人妥协了:“你有什么想法,想改动哪里,都可以跟我说。你是方林的媳妇,又是侯爷救命恩人之女,又不是外人,只要要求不过分,我都会尽力满足。”
看着焕然一新的屋子,高玲珑心情颇佳。
侯夫人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心头特别堵。想到自己的来意,她忙道:“方林头上还有长辈,忌日别那么郑重其事,买点纸钱在祠堂烧了就行。”
“不行!”高玲珑认真道:“死者为大。再说,烧纸是我对他的思念,跟别人没关系。”
“总之不许烧!”侯夫人语气霸道。
高玲珑一步也不肯让:“我就是要烧。如果你不让,那我这就收拾东西回姨母家中去。”
侯夫人:“……”动不动就拿改嫁来威胁人,忒过分。
不过,周淑宁确实不能改嫁。
如果她走了,儿子这一房只剩个孩子,万一孩子再没有了,这侯爷的爵位就要落到二房去。
得把周淑宁这个遗孀留下,只要她在,所有人就都还记得世子!
可这纸也是不能烧的呀,侯夫人皱了皱眉:“随你。”
她拂袖而去,转身就让人找了那位封纸的道长,让他别那么认真写,最好是错上一两个字。
道长见惯了大家族的阴私,没想到这位夫人竟然连死人的钱都不放过。做他们这一行,有些事情就不能太缺德。譬如这故意把名字写错的事就不能干。
他怕报应。
可要是不收好处,这事儿也没完。他干脆将银子收了,该怎么写还怎么写。反正一般人也不认识他们写的字。
翌日,高玲珑拿到了纸,掐着夜里子时去了祠堂。
侯夫人得知此事,跟了过去。
看见儿媳一身白衣跪在那里烧纸,她险些气死:“淑宁,大晚上的不睡,你在做甚?”
高玲珑回过头:“烧纸。”
在盆中火光映衬下,那小脸上仿佛有几分讥讽,侯夫人压着火气:“赶紧烧完了走!”
她不耐烦站在门口,等着儿媳一起离开。
高玲珑热情邀请她:“母亲,我给你也准备了一份。”她伸手一指边上的大麻袋:“在那,你快来烧。”
侯夫人:“……”
“你为何准备这么多?”
高玲珑一本正经:“之前都没有特意给他准备,怕他没钱花!”
侯夫人看她那慢吞吞的模样,如果自己不上前帮忙,那一麻袋大概要烧到天亮。想到她已经收买过道长,就当是孝敬侯府祖宗了。她上前蹲下,粗暴地将纸扔进去,打算早点弄完了回去睡觉。
她烧得认真,火光熊熊,烘得脸颊发烫,便没注意到边上的人已经起身。
“呀,这错了!”
听到年轻女子的惊呼声。侯夫人猛然抬头,才发现不知何时周淑宁已经打开了供着的族谱。
高玲珑指着其中一行:“母亲,夫君的妻子是周氏,这上面是郑氏。当初是谁写的?”
侯夫人眼皮一跳:“是么?”
她呵斥:“族谱是贵重之物,代表了家族传承,女人最好别碰。赶紧放下。”
“可这上头赵方林的妻子出身郑氏,这不是骗祖宗么?”高玲珑一脸不满,愤愤道:“这得赶紧改过来。不然,我给他守的这几年,接下来守的一辈子算什么?”
“改改改!明天就改。”侯夫人只觉得儿媳突然变得特别难缠:“赶紧过来烧了回去睡觉。折腾太晚,侯爷都要起身了。”
高玲珑提议:“那你稍慢一点,回去刚好伺候父亲上朝。反正白天可以补觉。”
侯夫人:“……”
“快些!”
高玲珑又拿着那上面的字:“这上头写的什么?”
侯夫人想到自己收买道长的事,头皮都要炸了,万一被她发现这上面的字写错,再去找道长麻烦……顺藤摸瓜兴许会查到自己身边的人,万一让她起了疑心,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管它是什么呢,方外之人写的字,也不是给咱们看的。”
高玲珑执拗地道:“万一他写成了别家的,那我这一夜岂不是白熬了?母亲,我记得你身边有个婆婆当初是从庵堂接来的,找她来认一认。”说到这里,她又一脸的不好意思:“我一个人夜里寂寞,实在找不到事情消遣。母亲不用陪我熬着,让她来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