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突来气劲,惊起一天血泓。
一个意外身影,再掀无穷变数!
姬瑶月受气劲奇袭,身如断线纸鸢,呕血倒飞而去。
应飞扬本能纵身,总算在祭坛边缘将她凌空接下,免得她从高高祭坛砸落,摔断头颈。
落地同时,已一手按住姬瑶月后心,帮她稳住翻涌的真气。
但稳得住姬瑶月的真气,却压不下自身惊骇震撼的心绪。
只因那最难以置信的身影惊现眼前——
仙逸绝尘,风姿隽永,万象天宫之主卫无双重返昆仑绝顶,却令本已尘埃落地的战局彻底失控狂飙!
应飞扬只觉脑中有千雷闪,万雷轰,无数问题在脑中接连炸起。“怎会是他?怎可能是他?卫无双?帝凌天?他们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是真死?还是假死?是分身?还是替身?夺舍?洗脑?易容?三十年前的胜者究竟是谁?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又是谁?目的?动机?意图?若他是卫无双,那他究竟在图谋什么?若他是帝凌天,最终又想得到什么?”
千头万绪全在一瞬间涌入脑中,应飞扬如陷迷海,天旋地转之际,卫无双已如闲庭信步,径直向前。
携两袖清雪,带一襟灵氛,卫无双步履从容漠然,好似击飞姬瑶月只是挥袖扫去挡道的石子一般,而他目之所视,行之所往,别无他物,自始至终,只有净天祭坛的中心。
其时,净天仪式中止,天时已过,被净天祭坛强行吸来的灵气开始回流,净天祭坛上的灵纹宛如退潮,由内向外不断熄灭,失去光泽。
光华褪去中,卫无双逆潮浪而行。
“千般筹谋,一朝尽毁。天意,当真高高在上,难以测度……”一步一印,卫无双在白茫天地踏出两道孤独的雪痕,一路延伸到祭坛中心,他口中慨叹天意弄人,却抬起望眼,遥视高天。眸光是一贯的淡定漠然,最深处,却跳动着最冰冷的炽焰,要将那遮蔽视野的天幕燎穿,“但卫某的能为,同样非天意能测!”
冷言一出,万法随行,一股玄奥术力瞬间蔓延,整個万象天宫随之震颤不已。
异动从地面下传来,流光从积雪深处渗出,好似一条条灵蛇经过漫长的蛰眠,从冰封中苏醒,无数残破古老的阵纹拂去岁月灰蒙,再现昔日光采。
“是……万象天宫的……护山法阵……”姬瑶月气息犹未顺,一边呕血,一边艰难道,她在万象天宫闭关多时,所以她认得出,这地上残破的灵纹,正是曾经万象天宫护山法阵。
昔日护山法阵被毁,致使万象天宫一夕沦陷,而今朝,早已残破不堪的法阵被卫无双唤醒,斑驳的点勾连成线,断续的线汇聚成圆,谁也无法想到,那被破坏殆尽的阵纹竟生出新的奇效,首尾相连,浑如太极,而从净天祭坛退去的地脉灵力,竟是汇入了护山法阵中,自成循环,往复不休。
“他是在用护山法阵残余的阵纹……令起新阵……寄存地脉灵气……”姬瑶月抽着冷气,声音颤抖,不知道是惊骇,还是叹服。
先前净天祭坛开启,源源不不断吸取着地脉灵力,而当地脉灵力尽汇祭坛之上,达到峰值时,便是“帝凌天”等待已久的“天时”。
幸得刀剑联手,阻断天道主凌天之途,最终,筹谋多年的净天仪式,成了帝凌天命途终点,半数灵气被强行灌注到帝凌天体内,将他的血与肉,命与灵一同净化升华。
随着帝凌天失去生机,灵气也没了去向。
峰值过后,就是回落,净天祭坛有其承载极限,无法长期的吸取地脉灵力,过了“天时”,被强行吸来的灵气便开始自然回流。
本应当是尘归尘,土归土。
等待灵气复原,神州各地因灵气失衡而引起的天劫地灾也将渐渐平息,疮痍之后,重回新生。
但卫无双方才出手了。
借助残破的护山法阵阵纹另起新阵,如蓄水池一般,将回流的灵气蓄住。
他出手了,一切就只是中止,而非终结。这一次抽取灵气的计划已经注定失败,所以卫无双已是开始下一次的布置。
净天祭坛无法短期内连续启动两次,这次功亏一篑,至少要十五天才可再次启动祭坛,再加上启动祭坛后,祭坛发挥功效吸取地脉灵气也是一个漫长而迟缓的过程,同样至少需要十五天,一来二去,便是一个月的光阴。
卫无双这番出手,蓄住了回流的灵力,便相当于大幅缩短了下一次吸取灵气的过程,让等待的周期减半……
但,为了什么?
就算再度开启净天祭坛,可帝凌天已身形俱灭,又如何进行净天仪式?
不进行净天仪式,开启净天祭坛又有什么意义?
除非……
?
!!
除非净天仪式本就不是开启净天祭坛的真正目的!
如一道突来的闪电劈在识海,耀得应飞扬脑海一片雪亮,无数浮光掠影的在脑中闪现,过往未想通的问题,忽视掉的细节,在这一刻彼此串联,形成最震撼的解答。
“你是要开启天门!!”应飞扬双目猛睁,脱口呼出。天书之战中,帝凌天曾以溯回流光之术窥探封天之秘,净天祭坛不但可以举行净天仪式,更是上古封印天门,绝地天通的关键。
但一个疑问解开,换来的不是豁然开朗,而是更多的疑问。“然后呢?你开启天门想要得到什么?要白日飞升?要长生不死?”应飞扬逼视着卫无双,连环追问。
直到这时,卫无双才第一次将目光投注到应飞扬身上,他轻轻一笑,笑得疏离,与应飞扬虽只相距数丈,却好似隔了天海,遥不可及,只听得他反问道:“答案为何,你真的在意吗?”
肃然静默,唯有风声。
先前对战帝凌天时,应飞扬曾质疑过帝凌天的动机,那时帝凌天便反问他,是否真的在意动机。
如今不同的身份,相近的回应,卫无双一语反问,倒令应飞扬如梦初醒,灵台清明。
没错!
帝凌天要做什么,他不必在意。
卫无双所谋为何,他也无需多问。
这个问题的答案纪凤鸣需要,左飞樱需要,甚至素妙音需要,但他应飞扬不需要!
无非是一战方止,再起新局而已。
风骤冷冽,朔雪滚滚扑面,应飞扬长吐一口浊气,竖剑眼前,“我明白了,是分身化影之术,你将帝凌天的尸体了炼成法身,这个术法我见大哥用过。”
应飞扬一手竖剑,一手并出两指,一寸寸拂去剑上积雪,随着拂雪的动作,躁动的心绪也被抚平,令他心中已有明断。“但大哥也说过,分身化影并不等于倍化为二,真身法身,共用的是同一份功力,便如同一杯水在两个杯子中分配,此虚则彼盈,此盈则彼虚,那么……”
积雪尽去,剑锋一转,漫天风雪亦随剑锋所向,朝卫无双压迫而去,白茫茫的大雪之后,是应飞扬比风更冷,比剑更寒的声音。“容我换个问题,先前的帝凌天既已力尽而亡,此时的卫无双又还存留几分力?”
冷言冷剑,直逼真相。
现在想来,自帝凌天“复生”以来,便与卫无双成了王不见王的状态,六道恶灭威临天下时,卫无双已陷入石封,即便石封解除后,他也因“石封过久,损及经脉”的原因,迟迟未能回复功力。
既要全力扮演帝凌天,留在本体的功力必然不多,姬瑶月此时还能说话便是明证。
若不然,以全盛姿态的卫无双,对损耗过度的姬瑶月,纵然只是随手一击,也可轻取姬瑶月性命,哪还能留她说话?
眼前卫无双到来虽是意外,但料来他也近强弩之末。
剑冷犹胜风雪,语寒更胜剑锋,面对应飞扬冷冽质问,卫无双却不改从容,坦言道:“方才不到半成……”
说话间,把玩在手中银色面具滴溜溜一旋,卷动流风回雪,帝凌天自爆后散逸天地点的些许残力亦被携卷而来,经由镜面汇入卫无双体内。
“现在,约莫一成了。”卫无双平平道。
“一成,够用吗?”应飞扬冷声问道,但话声未至,剑光先到。
风雪被剑光剖开,天地为剑意充塞,应飞扬一剑直来,快逾惊电,直取卫无双六阳魁首,他虽发问,却不需回答,因为答案他自会用剑去取!
迅捷无匹,锋锐凛冽,更激烈的战局于一瞬间再开,卫无双亦要避其锋芒,偏身避闪时,口中已有回应,“有道是……”
应飞扬自不会因他言语而有稍停,便见他剑尖忽如灵蛇一转,刺向卫无双头颅的只是虚招,长剑真正所指的,是卫无双手中的银色面具。
“唰!”面具旋转不休,长剑却如穿针引线般,从一个面具的一个眼洞中刺入,另一个眼洞中刺出,招式把握之巧妙,时机拿捏之精准,令人唯有赞服。
要知晓应飞扬虽同样消耗甚多,但总算已调息片刻。比之察觉帝凌天败亡后便赶来救场的卫无双,他的真气更为充裕,也因此,他不会再给卫无双恢复的时间,一出手,便是要阻断卫无双继续借面具吸收帝凌天散逸残力的可能。
卫无双催动术力,面具旋拧之势不减反增,刺在孔洞中的剑身被弯折成弧,欲以面具为扣锁,反擒锁应飞扬长剑。
应飞扬却不受桎梏,腕一抖,使出一式“苍龙抖鳞”相迎,长剑抖震,两力相较,竟是应飞扬力胜一筹,面具自卫无双手中脱手而出,被长剑挑飞,远远飞向空中。
一招失利,卫无双避开剑式,随即足下一点,凭虚御风而起,欲抢回面具。
忽觉杀意起,杀翼现,便见双翼蔽空,一剑冲天,应飞扬再启杀神剑章,破风声啸中,先一步纵飞在了卫无双也需仰望的高处。
是帝凌天,是卫无双,都无所谓,眼前既是仇敌,应飞扬要做的事便不变!
最漆黑的杀剑,刺出最森冷的霜白,剑之所向,万物当杀,无非是先诛六道天主,再斩道扇无双。
剑尖在卫无双仰望的眼眸中放大,剑意砭刺着神魂,一剑肃寒,竟远胜昆仑风雪,卫无双无法轻缨其锋,唯有再度避闪。
知晓与术者交锋,距离便是生死线,应飞扬剑翼拍空,紧追不舍。
半空中,雪幕里,便见两道身影方位变换,你追我逐。
卫无双如鹤逸空,灵动飘逸,应飞扬如鹰掠境,凌厉迅捷。
知晓卫无双想取回面具,应飞扬总能预判卫无双的路线方位,围追堵截,占尽主动。
面具在二人交击的气劲下,不断重复着的落下又被击飞,如风暴中的一片落叶,上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