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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云吸着鼻子,抱着膝盖靠墙坐着。眼眶火辣辣的刺痛,不用照镜子也知道没法儿出去见人的,窗外天空已经漆黑,是深夜了。
“师父,师姐……”唐小云嘶哑的声音难过的念叨,她这辈子年纪还轻,即使有前世记忆,不能改变她这辈子还没经历过多少事情。
失去重要之人的浓烈悲痛缠绕在心里,一时无法平静。
“师父啊……”她小声的叫,疼痛的眼眶里又涌出热泪,难过、委屈、仓惶,失去了师父和师姐,她感到从此以后没有家了。
她把自己藏在窗下的黑暗里,呜咽悲鸣中,一夜过去。
唐小云收拾了行李,退了房子,蔫蔫的拖着行李行走在路上,春和景明,她的心情却沉浸在伤心里,想来很长一段时间不会明媚。
虚散的目光落到前方道路上,不经意看到被“失忆”的自己赶走的狗子,黑漆漆一颗狗头从路边绿化丛里露出来,蠢蠢欲动又瑟缩的朝她看。唐小云顿了顿,伸手招了招,狗子的眼神立刻亮晶晶,钻出绿化丛雀跃的朝她奔过来。
“汪呜汪呜!”
黑旋风甩着尾巴围着她打转。
唐小云目光从油光水滑的皮毛,下落到黝黑明亮的狗狗眼,圆溜溜的眼睛亮晶晶,透着人性化的开心。又看到藏在它脖子毛里若隐若现一截黑蛇的身子,没说话,沉默的拖着行李箱往外走。兴奋的黑旋风步伐雀跃的跟在她身边,吐着舌头摇着尾巴,看起来傻乎乎的,狗子傻蛇可不傻,蛇藏在脖颈毛里偷偷的打量、观察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常二十三感到迷惑。面前这个人,魂魄一直是那个魂魄,既没有遭到野鬼附身,也没有换个人,可是突然之间性情大变,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不记得它也不记得黑旋风,还赶走了它们,现在这是变回来了吗?
这是怎么回事呢?
以它有限的知识与阅历,常二十三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唐小云不会跟它解释。她心情抑郁,拖着行李箱,脚边跟着一条大黑狗,渐渐远离了这个想起来就会伤心的地方。
道教论坛上,各地发布了许多追杀趁乱出来活动的邪道修行者的贴子,还有通缉在逃的各路出马仙的贴子。
只看论坛里的信息,就可知各地动乱尚未平息,各地道协的首脑在论坛里呼吁全国同道齐心协力,守护社会的安宁。
坐在火车上,唐小云神色郁郁,低头翻看论坛贴子转移注意力,也算打发时间。邻座的男生总是偷偷看她,而修行者对目光敏感,唐小云阴郁目光转过去恰好抓住邻座男生偷看过来的眼神,那眼神里怦然心动,对上唐小云的目光,被吓了一跳急急的转了回去。
唐小云漠然的收回眼神,关掉手机,靠着椅背闭上眼睛,浑身气场消沉阴郁,写满勿扰。
邻座男生捂着砰砰直跳的小心脏,连偷偷摸摸看也不敢了。
唐小云随便买了张火车票,会在哪里停,她要在哪里下,都不知道。
漫无目的,随便火车带她去哪里。一切交给缘分。
车窗外从明亮到夜幕,一路草长花开,鸟雀飞舞,辽阔的田野在车窗外飞驰,迎来野外看得清晰的月亮。
月亮也不可爱了。
她看什么都提不起劲。
车厢顶上传来了寻常人听不见的声音,火车在轰隆向前,伴随着破风的呼啸,风声里掩藏着另一种声音,好像什么东西趴在火车顶上,爪子抓挠摩擦过车顶钢铁的声音。
‘刺啦’
混合在呼啸的风声里。
车顶上扒火车皮的一只小毛团吓得直发抖,圆溜溜的眼睛里泪水颤颤巍巍,随时会被呼啸大风吹的滚落。它全身的毛都被风拉着往后扯,身体紧紧贴在火车皮上,爪子用力抓住一丁点能够借力的东西,抓不稳就会被风拉着往后,‘刺啦’‘刺啦’声就是它没抓稳往后滚时吓得抠火车皮发出的声音。
火车呼啸着从荒野开入城市,慢慢减速,驶入一个小破车站停下,火车顶上趴着的小动物缓缓的松了口气,从这节车厢顶、那节车厢顶向同一个中心聚集,十几条毛茸茸的小动物凑在一起,大的安慰小的,挨挨挤挤扎堆取暖。
‘再坚持坚持。’
‘很快就能到家了。’
‘呜呜……妈妈我冷。’
‘爸爸我怕。’
‘很快的,还有几个站的距离……我们就能到家了。’
火车停留了一段时间,又启程上路。
乘务员在广播里提醒需要补票的人去哪一个车厢补票,窗外闪过白的耀眼的团团路灯光,衬得黑暗愈黑,白光愈亮。
唐小云靠着椅背迷迷糊糊好像睡了一觉,梦里画面乱七八糟,好像什么都有,骤然间从虚空跌落,脚踏实地回到现实中来,是一个乘务员在叫她是不是没有去补票。
“啊?”唐小云茫茫然迷糊糊拿出自己的车票,乘务员抽过去检查一眼,皱着眉头,但还是认真的跟她说话,“你这个票过站了,要补票。你要补到哪里的票?”
“唔……最后一站吧。”唐小云此时的神智仍有些恍惚,沉浸在梦境里没有完全出来,她心里对目的地很随便,话也说的随便。
乘务员说:“那你补卧铺票吧,到终点站还有二十个小时。”她说完还皱着眉头,不放心似的看了唐小云一眼,又一眼,看她迷糊不太清醒的样子,不放心的伸手用手背碰了碰她的额头,嘀咕:“没发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确认似的重复了一遍,“补卧铺票,行吧?”
“唔,行。”
乘务员收起手里的本本,招呼道:“走,我带你去补票。”
“嗯。”唐小云揉揉脸,起身带着行李跟她离开。
她这趟出行没有目的,去到哪里算哪里。
火车顶上有一窝仙家,按道理她要抓它们或是杀掉它们,她也提不起劲。
不想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