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圣血脉家族这么多年来的作用性毋庸置疑, 骤然有其中一家出事,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现象, 老夫子听说之后自然坐不住。
上一回他也曾这般匆匆赶去北疆,但幸好那只是虚惊一场。玄武的血脉后裔虽然人丁稀少, 远不如桑家这么家大业大,但实力也不容小觑, 尤其他们又擅长占卜, 是以面对危机虽有惊险, 最终也能安然度过。
而这次从西荒传来的消息, 却透露出截然相反的不祥意味。
白虎属金,擅杀伐。尽管白虎血裔同样数量不多, 但他们几乎个个是出了名的杀胚, 就算家族人口不兴盛, 也没有谁想过他们会出事。
可事实偏偏就是如此。
老夫子走得匆忙,却也没忘了在走之前再来见盛千婵一面。
自上次亮明身份还被她拒绝之后,待在桑家的这些天里,顶着桑清衍冷淡的目光,他依然时不时地出现在她身边,变着法想将人拐去天元学宫。
那股低声下气又孜孜不倦的劲头,让盛千婵看了都忍不住犯嘀咕。这似乎已经不是单纯地想要收她为徒了,而是出于某种颜面之争。
不过,临走前,老夫子再次找来的时候,看起来倒是接受了她不想拜师的现实,似乎他从桑清衍那里了解了她的想法,也知道了这家伙暗戳戳的小心思,于是只语重心长地交代她以后得空了可以去学宫找他。
又列举了一番学宫的优势以及他自身的强项,再次声明她随时可以去学宫玩耍和学习后,老夫子将一块信物一并留给了她,这才脸色沉凝地离去。
老夫子一走,学宫剩下的人没过两日也提出了告辞。
桑如阳同样没能逃得了,他师父灵霄仙尊往那一站,他想跑路的腿就钉在了原地,只能一脸垂头丧气地被带了回去。
桑如阳和学宫之人一起离开的那天,盛千婵还专门去给他送行。
少年被他师尊揪着,漂亮的脸蛋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可怜兮兮地盯着她,一双清澈的眼眸里满是想要让她帮忙求情的意味。
但是盛千婵看了一眼从头到尾没拿正眼瞅过自家弟弟的某位仙尊,从他冰冷的表情中读出了没有商讨余地的潜台词,顿时就歇了帮忙说话的心思。
又不是阴阳两隔,总能再见面。
这么想着,她给少年回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鼓励他在学宫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早日成为当今第十位仙尊,吊打他哥,翻身做主。
大约是她的鼓励过于真挚了一些,等桑如阳一走,杵在边上的某位仙尊大人就冷飕飕、轻飘飘地开口:“舍不得他?”
盛千婵没忍住,当场就翻了个白眼:“……没有。”
怎么会有人连自己弟弟的醋也吃啊!醋精转世么他!
偏偏某人对她的反应看起来还挺满意,脸上表情回暖,眯眼望着亲弟弟离去的方向,点头道:“不是就好。”
盛千婵:“……”说是的话你想怎么样啊喂!
……
学宫的人在与不在似乎都没有太大的影响,除了少了桑如阳这个颇为性格相投的小伙伴,让盛千婵感觉日常生活略微冷清了一些外,其他依旧一如往日。
只是离别开了一个头,后面往往就会接二连三地发生。
果然,没过两天,乌灵薇和盛思言也纷纷前来跟她道别。
乌灵薇是浮云仙宫的嫡传弟子,一向颇得她师尊看重。近来师门传话,说察觉天下风云变幻,就连南境也隐约有一种危机四伏之感,身为浮云仙宫弟子,自然免不了要肩负起探查情报的重任。为了她自身安危考虑,也为了执行宗门任务,便先将她召回师门听宣。
盛思言则是已经将回盛家复命的时间一拖再拖,实在到了必须回家的时候。
盛家的老头看在清玄仙尊的份上,不敢对盛千婵指手画脚,也不敢明目张胆对她把盛思言留下的行为说些什么,但私下联系一个小辈却同样无人能够置喙。
先前桑清衍处置了盛家的一个败类,恰好是盛老头看重的子孙之一,这笔账他不敢怪罪别人,便只能落在盛思言头上,一早就等着要跟他算看护不利的账。
盛思言原先倒并不惧怕对方,有清玄仙尊庇护,再加上盛千婵给他撑腰,他即便不回盛家也能过得很好。
然而,盛家传给他的讯息中却提到了他生母的遗骸下落。因此,明知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他也只能咽下这口气先赶回盛家。
盛千婵虽想挽留,却知道他们各有各的正事,只能依依不舍地将他们送别。
而等她从与朋友们分离的低落情绪中走出来,凭借老夫子最近几日的指点以及药宗弟子们的帮助,成功研制出新一版破魔丹的丹方时,便得到了药宗弟子也即将搬迁的噩耗。
她掐指算了算,这一晃眼,竟然又是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
修士的寿命比凡人更为悠长,越是强大的修士越是长寿。而时光如白驹过隙,一个月在修士的岁月长河里,不过是一朵小小的浪花,随便闭个关,顿悟一番,就能消磨这么长的时间。
她觉得好像只过了几日的功夫,事实上已经很慢了,这还是由于她每一天都极为充实的缘故。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下次再见就是了。”桑如焰一边安慰,一边将桌上的糕点和花茶撤下,重新张罗上新的一批,“反正新建的药宗离桑家这么近,有空就可以去。”
“道理我都懂,就是,唉。”
盛千婵叹了口气,摇摇头,拿起一块做成花瓣模样的糕点就是一口吞。
离别本来就容易引发人的愁绪,朋友们一个接一个离开,就更容易让人心生忧郁。
不过她也知道,药宗弟子们的身份比起乌灵薇他们更为敏感。
后者好歹还是单独的个体,以她的朋友们的身份在桑家做客,哪怕待得久一些,也没人能挑出差错来。可前者却是一个与桑家完全无关的宗门,只是事出有因才暂时借地落脚。
即使桑家人没有怨言,寄人篱下久了,便是药宗弟子们自己也无法忍受。
先前得知要走,药宗弟子们一个个都喜笑颜开,而听说又要再待一阵子的时候,盛千婵还看到有些年纪小的弟子在人后偷偷流泪。
所以,对这件事感到不快乐的人,只有她。
盛千婵一手撑着脸,一手无意识地拿起糕点,塞入嘴中咽下,又拿起一块,再塞进嘴里……
清甜的香味持续在味蕾绽放,好像这样就能重振心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