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沈令疑惑。
“这么快出来是因为生病?”贺闻帆打断道:“需要转道去医院吗?”
沈令立刻被吸走全部注意,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就是一点小感冒而已,我有在吃药了!”
沈令从小吃过的药不计其数,一度对医院比对自己家还熟悉,每次住院都很难受,导致他现在对医院有生理性抗拒。
能不去就不去,反正他那个心脏时好时坏都习惯了,沈令也清楚它不至于那么快就罢工。
何况现在只是小小的感冒。
怕贺闻帆不信,沈令还强调:“已经快好了。”
他鼻音很重,嗓子也有点哑,看上去完全不像“快好”的样子。
贺闻帆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目光虽然平静,却全然不容忽视,这种视线让沈令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看穿了,脊骨微微发麻。
他顶不住压力垂下眼,揉了揉脸颊:“那个……贺先生您今天看到李老师的小孙子了吗?”
话题转移得太过拙劣。
贺闻帆把沈令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很清晰地感觉到他确实对去医院十分抗拒,想了想,便不再提这件事。
他移开视线:“看到了,小朋友抓着脖子上的长命锁玩的时候很可爱。”
沈令眼睛一亮:“你也觉得那个长命锁很可爱吧!”
贺闻帆震惊于沈令的缩句能力。
“是我送的,我看到的第一眼就这么觉得了……咳咳!”沈令自豪地拍了拍胸脯,不小心把压抑的咳嗽拍了出来。
他捂住嘴:“不好意思……咳……”
贺闻帆叹息:“不舒服就歇会儿吧。”
沈令摇头:“这是个意外……咳咳咳!”
但喉咙开始发痒,好像真的有点止不住。
贺闻帆看到沈令捂着嘴靠到车窗上,一只手抵在胸前,一下一下咳得十分压抑,像在拼命忍着却怎么也忍不住似的,肩脊微微颤抖。
贺闻帆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在别人车里咳嗽,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可以咳出来的,没关系。”
沈令根本不敢咳得太厉害。
他小时候有一次生病,就是咳嗽太严重,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室颤了,紧接着又是肺部感染。
那一次他在医院住了好久好久。
其实不完全是咳嗽的原因,但从那以后沈令就不太敢用力咳了,每次都是忍住,忍住就好。
但现在他没精力跟贺闻帆解释这些,只是很轻微地摆了摆手。
贺闻帆识趣地没再继续说话,耐心等沈令自己调整,看他稍微缓过来一点后,轻声问:“要喝水吗?但我这里没有热水,只有普通的矿泉水。”
沈令其实一年到头都不怎么喝冷水,为了减少去医院的次数,他从不挑战自己的体质。
但此时此刻他真的很需要一口水来润润喉咙,他几乎没做任何思考就点了点头。
贺闻帆拧开瓶盖递给沈令:“慢一点。”
沈令身上没力气,怕把水洒到车上,用双手捧住,一点点一点点地抿着水润嗓子,很克制的没有喝太多。
喝完水咳嗽彻底压了下来,但也把沈令的精神彻底消磨殆尽,连眼神都失了神采。
“休息一会儿吧,”贺闻帆说:“难受就睡一觉,到了叫你。”
沈令抬起头,抹掉咳出来是生理眼泪:“没关系吗?”
别人愿意在高峰期送他回家已经很好心了,他再在别人车上呼呼大睡感觉好不礼貌啊。
他双眼通红,额角浮着虚汗,下唇还有忍咳时咬出来的浅浅痕迹,面颊却毫无血色,看上去可怜得过分。
贺闻帆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为数不多的恻隐在无限膨胀,不受控制地迅速充斥满整个心脏。
他很轻地拍了拍沈令的背:“没关系。”
“睡吧。”
贺闻帆声音太温柔了,沈令眨眨眼,没再逞强。
车厢内温度早就不知不觉升高很多,沈令手脚不再冰冷,他脱掉外套,靠到椅背上,乖乖把衣服当被子盖在身上,闭眼前还小声跟贺闻帆说了句谢谢。
他确实精疲力尽,不一会儿意识就开始模糊。
空气安静下来,贺闻帆不着痕迹松了口气。
他翻开被搁置已久的文件开始看,没看一会儿,被身边细碎的响动影响。
沈令应该是睡着了,但没系安全带,车子晃晃悠悠,他就不自觉往下滑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