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约安静了很久,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殷白这才意识到自己大概是说错了话,开始后悔,这到底不该是他可以管的事。
他正想找个什么话题圆过去,就听见陆约小声开口:“也不是百分百的金主吧。”
“啊?”
“最开始的时候,和他说好的是当男朋友呢。”陆约轻声说,“我一直都想当正经恋爱谈来着。”
殷白一时有些坐立不安。
他并不知道陆约和祝星辞的相处模式,只是因为跟着戚东晟的时间久了,见惯了他们那个圈子里的淡漠无情——即便他因为听话懂事,暂时还没被戚东晟厌弃,但他也知道对方身边不止他一个,而且来来去去总有新人笑旧人哭。
所以他先入为主的揣测了陆约的身份,这会儿听他说自己是正经恋爱,他有些懊恼也有些尴尬,自己太鲁莽了,这会儿大概是伤了陆约的自尊。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以为……”殷白道歉的话才说了一半,又被陆约打断了。
“没事啊,”陆约依然盯着盘中那缺了一个角的蛋糕,没有看殷白,“那都只是最开始的时候了。”
殷白一时之间没弄懂陆约的意思,没有接话。
“戚总一般多久找你一次啊。”陆约问。
“不一定吧,看他心情,”殷白想了想,“有时候一周两三次,有时候几个月都没消息。”
“那不见的时候你们会每天视频或者短信聊天吗?”陆约又问,“见面的时候除了上床,还有其他活动吗,就约会什么的,比如一起去旅游,或者逛超市看电影压马路。”
“……像今天这种局算吗,”殷白失笑,“戚总这种忙人,先不说他有没有时间谈情说爱,就算有,也不会是跟我吧。”
“那会和你说他的私事吗,会和你聊他的家庭朋友、工作学习,会在有压力时抱怨倾述,做出了成就会迫不及待和你分享喜悦吗。”陆约用着疑问的句式,但语气是平静,他似乎已经不需要殷白回答了。
“应该不会吧,但你会住进他安排的房子,里面除了他什么都有,钱随便花,好像不管怎么挥霍都无所谓,资源只给最好的,每次见面都会带礼物,偶尔大概也会抱着你说几句体己话,督促你照顾好自己,有事随时找他,但当他穿好衣服离开那扇门,就似乎和你再没什么多余的关系了。”陆约顿了顿,才继续道,“偶尔看见他的消息,还是从营销号推送来的八卦新闻上,感觉一个狗仔都能比自己了解他更多……”
殷白越听越惊心,陆约似乎在跟他说话,但又仿佛只是一场无奈的自我剖析罢了。
他想说些什么安慰陆约,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些像是他和戚东晟之间的现状,但又不太像,但不管怎么说,这些在殷白眼中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所谓金主,不过就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谁会去计较这些无意义的细枝末节呢。
谈感情,多伤身。
可陆约显然是在意的,不然他不会一笔一笔算得那么清楚。
“约约,你……”殷白迟疑着开口,陆约闻声,只回头看了他一眼,笑得很温和。
“没错,这就是我和他相处的现状,”陆约说,“说是男朋友,可是和你们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殷白沉默,没区别吗,那还是有点的,至少戚东晟没给他买房,也没给他什么任意可挥霍的钱,至于什么督促自己照顾好自己什么的,更是天方夜谈。
可就算有,那又怎么样呢。殷白回头看向牌桌的方向,看向围坐在那一圈的五个人,虽说各有各的风格,但无可否认的是,他们都有着绝对的骄傲和自信的资本,他们的成长轨迹是普通人无法企及的,那是大众眼中的天之骄子,他们都是同一类人啊。
“你如果真的很在意,”殷白说,“可以直接和你对象沟通一下,如果他真的在乎你,会为了你改的。”
“我不,”陆约冲殷白眨了眨眼,“我不会问的。”
“为什么?”
“因为你也说了,要他是真的喜欢我,他才会为了我改变,可就我俩的相处模式来看,我觉得这个前提存在的概率最多也就50%,”陆约笑了,“而一旦他只是想在我身上找乐子呢,我去质问他这些,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殷白懂了。
“所以啊,”陆约说,“我才不问呢,我还没玩够,我不走。”
“啧——”一声嗤笑在另一侧响起,陆约回头一看,是林沇沇。
不知何时她已经坐到了陆约身侧,也不知这是听了多久。见陆约看向自己,林沇沇非常淡定的冲他晃了晃手中刚抽出来的烟:“来一根?”
“……不用,谢谢林老师。”陆约腹诽,今儿是怎么回事,来的人不是带他赌博,就是给他送酒递烟。
林沇沇也不介意,自顾自点燃了手中的烟,抽了一口,才悠悠开口:“之前的事对不起啊。”
“嗯?”陆约微愣,“你是在和我说吗?”
“不然呢,”林沇沇瞄了陆约一眼,“当时我以为你跟了余意,确实挺生气的,圈圈她大概是为我抱不平,所以口无遮拦了点,我已经教育过她了,你别和她计较。”
“哦,这个啊,”陆约轻轻戳了戳盘子里那已经惨不忍睹的蛋糕,想起自己那时好像也以为对方跟祝星辞有一腿,还冲他阴阳怪气地发了一顿脾气,顿时也有点心虚,“没事,都是误会。”
“不过说起来,今天还是要谢谢你,”林沇沇弹了弹手中的烟灰,“如果不是你,我就要重新找金主了。”
“呃?”
“我没你清醒,我当时生气,不但自己发火,还去找余意闹了,”林沇沇向后仰了仰头,长长地吐了一口烟,“他追我那会儿太殷勤了,我也以为我俩是谈恋爱来着,”说着她看了那边一眼,“虽然比不上你家那位,但比起其他大腹便便中年谢顶的煤老板,余意也算是有魅力了,温柔体贴还有本事,虽然相处的模式有点不对劲儿,但我那时自己行程也多,进山拍起戏来几天没信号也是常有的事,所以根本没细想。”
陆约看向林沇沇的眼神就有点无辜,他觉得林沇沇在内涵自己,毕竟只有糊咖才会这么闲,才能想那么多。但是他不敢反驳,因为他确实是。
“所以我发现我订的房车去了你那儿时,第一反应就是他劈腿了,”林沇沇自嘲一笑,“我气冲冲地去找他对质,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特别冷漠地叫我冷静一下,然后就让人把我赶走了。”
“我一开始在气头上,还以为是正常冷战,他不联系我我就也赌气不找他。直到那次资方要求剧本大改,我被降了番,心有不甘想要退出,这时我经纪人才告诉我,说现在我后面没人了,如果退出这次拍摄,后续可能很难再接到这种大ip的女主角色了。”
“那时候我终于决定放下脸去找他,可却发现,我联系不上他了。打过去永远是秘书室的人,而他永远在开会,不方便接电话。”林沇沇叹了口气:“我那时才知道,他只是把我当个消遣的玩意儿,在一起大半年,他甚至连私人号码都没有给我一个,等用着觉得不顺手了,就直接丢了。”
陆约摸了摸鼻子,就改剧本这事,好像也有他的功劳。
他想到今天林沇沇做在余意身边,两人似乎又能正常说话的样子,讪讪的开口:“那你们现在,是和好了?”
“和好?”林沇沇又笑了,“陆老师真的好可爱。”
“今天他忽然给我打电话,要我今晚陪他来这里,开始我只以为是他念旧,而我确实还是需要一个靠山的,就立刻推了工作屁颠屁颠跑来了,”林沇沇似笑非笑地看着陆约,“直到我来了,他才跟我说,因为我家助理之前乱嚼舌根,让你误会了什么,而你家那位要自证清白,才要求他带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