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景明

春和景明 第33节(1 / 2)

春和一瞬间又笑了。

她在他面前变得有些局促,因为他年龄平白比她多了七岁,一下子好像他整个人都变一样,从男孩变成男人,虽然明明他还是那个样子,从样貌到神采,都还是初见时的模样。

他是来滨海这边看她,年三十前的一天,他打了电话,问她:“我带了礼物给你,方便见面的话,发个位置给我!”

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抖着声音在电话里问他,“你要来?”

他在那头“嗯”了一声,说了声,“已经到了。”

然后春和不正常的心跳就没停止过,直到在火车站接到他,扑通扑通乱跳的心才猛然跌回胸腔,安稳了。

他提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军绿色小箱子,长手长脚,立在人群中分外扎眼,春和不得不再次感叹,他个子真高啊!又高又挺拔,人群里看一眼,绝不会认错。

“这里这里~”她踮着脚朝他挥手。

“几天不见,长高了些。”程景明大步走近了,揉着她的脑袋说。

春和就笑,“哪能啊,我回滨海连半个月时间都不到呢!”怎么可能长高。

他也笑,“我怎么觉得更久呢!”

最近闲下来,时间好像过的分外漫长。他笑笑,两个人上出租的时候,他递过来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春和打开来看,是一支钢笔,漆色发亮,嵌着金边,尾端刻了一排小字,春和拿起来看,是一行小楷,写着——春和景明。

四个字,春和心突突地跳,笔都握不住了,抬着头看他,想问些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就那么愣怔怔盯了他好一会儿。

他被她盯的不自在,摸了下鼻尖,只说:“好好学习,等你考上大学,送你别的玩意儿。”

那就是还有再见的希望,春和又觉得,不需要问了,这答案便很好了。

过了会儿,春和换了个话题。

“你……妈妈呢?你没有陪她?”春和试探着问,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问错了。

他微微别过眼,唇角抿直了,“去世有些年头了。”父亲是个刑警,奔赴在一线,母亲又是个柔弱的人,父亲活着的时候母亲就整日提心吊胆,死去了,她的情绪也一日见一日差,后来遇到些别的事,都不如意,渐渐抑郁得厉害,他那时候在部队,高考没考,直接当了兵,后来在部队才寻思考了军校,时间总是少,很少有空回去。偶尔打回去电话,母亲都是笑吟吟和他讲话,有时候情绪不好他也没当回事,母亲从来都是那样的性子,直到后来母亲受不了抑郁症的痛苦死在清晨,他回想起过往那些蛛丝马迹,才明白些什么,追悔莫及。

但他也知道,后悔也没有用,这笔账,该算到谁头上,他明明白白,全记着。

春和说了声对不起,便不敢再多话,倒是他,适时转了话题,还是轻轻松松的样子。

今天是个喜悦的日子,他不能叫她不开心。

他本来要住酒店,春和总觉得大过年他一个人住在外面显得可怜,和母亲商量了,请人到家里住,他起初推辞,拗不过春和妈妈的热情,后来提了箱子,踏进了春和家的门。

老式小区,单位分发的福利房,有些年头了,从外面看挺旧的,进去了却意外的温馨明净,春和妈妈热情地请他进来,就连严肃板正的春和爸爸也难得露了笑,和他坐在一起寒暄着,倒是春和,明明和他最熟悉,却一句话也和他说不上,只好跑前跑后,端水给他,又洗了水果,亮晶晶一串水晶葡萄,塞到他手里,他含了一颗,春和眨巴着眼问他甜不甜,他顺手塞给她一颗,两个人同时一顿,春和妈妈从厨房出来,指着春和的脑袋,“这么大了,不会自己拿?还要你景明哥喂你啊,也不害臊。”

程景明笑着说了声“没事”,倒是春和,借口上厕所,红着脸逃跑了。

晚上的时候,春和把自己的房间腾出来给他,说:“我睡书房。”

书房摆着一张榻榻米,很短,春和觉得若是让他睡在上面估计连腿都伸不直。

他那身高啊,春和还特意比了比自己卧室的床,幸好不是小床,不然得委屈了他那双长腿。

晚上的时候,程景明失眠了,女孩子的床,粉嫩嫩的,房间的墙纸都是粉色调,刚进来的时候,她不好意思地说:“我妈妈给我布置的,有些夸张。”他本不想睡这里,毕竟女孩子家的闺房,但她家似乎不避讳这些,她妈妈还一直劝,客房好久没收拾,里面乱的很,让春和睡书房,刚刚好。

春和怕他不自在,特意换了一床新棉被给他,但躺在床上,鼻尖还是有她身上的气息,说不上是什么味儿,或许是沐浴露,又或许是洗发水,还有一点点牛奶的味道,再或者是混合起来的味道,让他脑子有些浑。

想起她以前睡他的床,她每晚都要翻来覆去很久,他只当她睡不着,现在想来,或许和他心思差不多。

可能是最近闲下来,经常能想起她,想起两个人住在一起那段时间。

那时候他带着任务,她带着仇恨,虽未明说,却显然是一致的目标。

那段时间是真的忙,什么事情都要考虑,情绪绷的很紧,害怕一个闪失又错过机会,想很多事情,也做很多事,偶尔关注一下她,都是奢侈,她也并不需要人担心,谨慎,冷静,又聪明,是个很好的搭档。

有时候他甚至会忽略她的年纪,把她当做一个成年人来对待。

可有时候看她的样子,又分明知道,她还是个小姑娘。

这想法,矛盾的很。

春和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腹部中了一枪,好容易清醒过来,才发现是膀胱憋了深重的尿意,睡的沉,醒不来,所以才做了那样的梦,她困的很,平日里白天都要睡好一会儿,今天程景明来,她精神亢奋过了头,晚上拖到凌晨才睡下,起夜都起不来,厕所在主卧对面,春和好不容易才爬起来,摸索着开了灯,小便完又摸索着回去,脑子一时犯浑,拐进了自己卧室,偏偏程景明没锁上门,她就这么直直闯进去了。

扑上床掀开被子钻进去,触到他身体,她才猛地清醒了,连忙抬了手,身子立时缩到床边,只盼没吵醒他,不然这乌龙就大了。

她悄悄溜回去的想法却被他抬手攥住她手的动作彻底打断。

他半折起身子,半开玩笑地说:“知道你睡我卧室的时候,我为什么总是替你把门锁上了吧?”

黑暗里,春和一张脸涨得通红,只压低了声音说:“对不起明哥,我不是故意的,睡糊涂了。”可怎么解释,都有一种自己强行占便宜的感觉。

她要去开灯,他拦了一下,“别了,我没穿衣服。”

春和脸更红了,一脸欲哭无泪地说:“那你还不锁门?”

他老实回答,“我不会锁。”

春和了然,她屋里的锁是有些奇葩,她忘记告诉他怎么用了。

他在黑暗里扯出一个笑,他是没想到,有人会半夜摸进他房间,还直接钻到他被子里,好在她反应快,不然她一手抓到不该抓的,他都不知道该不该醒了。

春和一只脚在床下,一只脚还在床上,身子一半撑在床上,这姿势保持久了挺难受,她干脆坐在床沿,他也坐直了,屋子里不算特别暗,窗外的路灯还有微弱的光透进来,能看清他的轮廓,隐在黑暗里,两个人相对坐着,呼吸近得就像在耳边。

春和又说了声“对不起”,他倒是笑了,“好了,别道歉了,我又没失身。”这笑话可真不好笑,她脸更是涨得红,心口又突突地跳,跳得厉害,她下意识就想逃,可他手还在她腕子上捏着,不轻不重,春和却不敢挣脱。

倒是他先松开了,“回去睡吧!”

春和如蒙大赦,逃也似的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