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想来,他未曾说完的后半句应是:“不过,本尊取西荒妖王的首级,并非是因为你。”
想透这一点,梨霜好似坠入了无尽的寒渊里,纵然殿里的炉火烧的温暖如春,她浑身浸凉,就连骨头缝都渗着寒气。
原来,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银川从来都不是为了她,不是...
胸口处似潮水漫灌,酸楚中夹着阵阵刺痛,滚烫的泪毫无预兆的从她眼眶滑落,“吧嗒”落在沧凌手背上。
沧凌一凝,垂眸看了眼晶莹的泪珠,复又望向女子,只见融黄烛光中,她清澈的眼眸盛满泪水,颊上苍白消瘦,如同寒冬的雨凄凉而悲伤。
望着眼前的人儿,沧凌眼底闪过一丝暗涌,他蹙起眉头,冷声道:“不许哭!”
梨霜泪光一凝,却没止住。
沧凌有些不耐烦,猛地捏住她的下巴:“本尊说了,不许哭!”
然而,泪水哪是他一句话便能止住的,眼看她越哭越凶,沧凌再也按捺不住,一拳砸在椅把上。
“咔嚓!”
椅把霍然断裂。
梨霜吓得一个哆嗦,泪水在眼里不上不下,越蓄越多。见她如此,沧凌面色软了几分,将她的头往他胸口一按,无奈地叹了叹:“罢了,哭吧!”
感受陌生的男.性气息,梨霜身子一僵,本能地想推开他,他却按得更紧了:“别动。”
强大的力量迫得梨霜动弹不得,只得靠在他胸前,泪水也再度流了下来,一滴一滴,将他胸前的衣袍都沾湿了。
过了许久,她终于止住哭泣,沧凌这才松开她,望着她哭红的双眸和泪痕斑驳的脸颊,他眸中一沉,抬起手,粗鲁地擦拭着她的脸颊。
粗粝的老茧磨得梨霜脸颊火辣辣的疼。
“嘶!”
她倒抽了口凉气。
沧凌神色缓了缓,动作轻柔了些,待擦净了才罢手。
之后的日子,梨霜一直被困在王宫里,除了沧凌身边,哪也去不了。他嘴上说梨霜是伺候她的婢女,但最多让她端个茶,倒个水,一应待遇和王宫里的主子差不多。
沧凌之前对男女之事并不热衷,后宫里并无姬妾,自梨霜出现,众妖都心知肚明,将她当做半个主子对待。
只梨霜并不甘心就此留在这里,数次谋划逃跑,却每次都被沧凌逮个正着,整得心力交瘁。
有一次,沧凌为了给她解闷,带她出宫游玩,望着满是烟火气息的王城,梨霜问:“这里是妖界,为何被你治理的跟人间似的?”
沧凌淡然一笑:“先妖王于本座有恩,他临终前曾说,是妖是仙,并无分别,仙有心魔,妖亦有净土,西荒就是净土。”
“仙有心魔,妖亦有净土……”
梨霜眸光一怔,喃喃地重复着,眼前仿佛浮现出那位西荒先妖王睿智绝世的风姿。
片刻后,她慨然地笑了笑,转头望向沧凌:“如今的西荒太平安乐,先妖王没有看错你。
沧凌摸了摸鼻尖,得意道:“你是在夸我?”
“是啊,我就是在夸你。”
骄阳下,女子笑容明媚,少有的没有呛他。沧凌一凝,眼底的光浮了浮,曲翘的羽睫微微颤动。
“咳。”他掩嘴轻咳,颊上泛起可疑的红晕。
“那个……”
说未说完,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嚣,夹着兵戈之声。
二人转头望去,见浩渺的苍穹中,银川和昊京御风而来,将阻挡的妖兵打得落花流水。
看到这一幕,梨霜唰地站起来,眸光灼灼,蕴满了喜悦。
银川来救她了!
她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眼角泛起一团水雾。
望着她的神情,沧凌眉头一蹙,脸色陡寒,立刻召出三叉戟,如闪电般飞驰而去。
梨霜心头顿紧,连忙追出去,然而沧凌和银川已然打了起来,光影翻飞,兵戈之声响彻云霄。
梨霜站在外围,根本到不了近处。
沧凌自回王城,一直在用药调理身体,此刻的修为已和银川不相上下,至于昊京,则被几只大妖挡在外围,自顾不暇。
战况正酣时,银川腰畔的玉笛亮起一团青光,嗡鸣大作。只见他眉头一蹙,立即倾尽全力,只他太过急躁反而失了分寸,被沧凌打伤。
梨霜再也安耐不住,不顾一切飞入场中,见她突然出现,沧凌二人俱都一惊,双双收力罢手,然而即便这样,她也被沧凌挥出的光刃划破了胳膊。
望着她手臂上刺目的鲜红,银川眸中一紧,正要上前时,沧凌已抢先飞过去,攥住了梨霜的手臂。
“臭丫头,不要命了!”
梨霜叹了叹,恳求道:“沧凌,放我走吧!”
“呸,休想!本座说过,这一百年,你只能待在本座身边,哪都不许去!”
沧凌眸光陡厉,将她的手臂扼得生疼。
旁边,银川瞥了眼沧凌扼着梨霜的手,横剑一指,眸底射出森寒的杀气:“放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