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轻缓,却有种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银川!”
天帝怒喝,气得青筋暴起,挥剑就往过砍,千钧一发之际,天后风风火火地赶过来,将他拦住。
“三郎!”
“你让开!”天帝猛地将她推开,脸上怒火熊熊。
天后打了个趔趄,远山眉一蹙,忽然跪在他面前。
“三郎,如今妖魔两界虎视眈眈,众附族亦有不臣之心,若非银川帝君坐镇九重天,我天族何以太平这数万年?”
“上次帝君重伤,你严防死守,将此事堵的密不透风,不就是害怕惹出祸端吗?”
“乾坤镜纵不能擅动,但梨霜只一介微末小仙,她的生死,想来对天道影响应不会那么大,请三郎念在帝君劳苦功高,又一片赤诚的份上,给三次机会吧!”
天帝冷笑:“若三次之后还不成呢?是不是再加三次?”
天后喉咙一滞,朝银川撇了撇,抿着唇道:“若到那时,臣妾以性命担保,必定说服帝君,归还乾坤镜,望天帝恩准!”
语毕,深深拜倒在他身前。
“阿音,你...”天帝眸光一震。
“臣妾恳请天帝恩准!”天后再度重复,身子伏得更低了。
望着眼前娇弱却倔强的身躯,天帝的目光变换了数独,拳头越攥越紧,最后愤愤地甩开大袖。
“罢了,你要做好人,朕成全你!”说着板着脸大步而去,浑身笼着阴沉的气息。
“多谢三郎!”
天后松了口气,拂着宫人的手站了起来。
“多谢天后。”银川站起身子,朝她拱拱手。
天后叹了叹,脸上满是疲惫:“银川,本宫此举并非为了你,而是为了我的女儿。这么久了,你可曾去看过落梵一眼?”
银川脊背一僵,垂下眼皮:“不曾。”
上次天后已叮嘱过他,只他沉溺在伤痛中,始终不曾去过琼华宫。
“你知道就好,这话本宫只说这最后一次,去不去是你的事,只可怜我的女儿...”
天后眼尾渐红,扯了扯唇,扶着宫人的手,默然离去。暗淡的天光中,她身形单薄孤寂,仿佛一支枯萎的牡丹,随时都会被吹散。
银川抿了抿唇,眼底掠过复杂之色。静默片刻后,走到桌畔坐下,他拂着光滑微凉的鎏金镜面,指尖微颤,眸中泛起希冀的光芒。
“阿梨,我来了。”
他闭上眼眸,用灵力催动乾坤镜,但见金光大盛,周围出现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如饕餮般将万物吞噬。
耳畔狂风大作,似无数刀刃在他身上剐着,几乎将撕碎了。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线天光,他眸光乍亮,逆风飞过去,双脚落地之时,眼前光影陡转,浮出梨霜惨白的面容,她含着笑,猛地把心挖了出来。
“给你。”
望着她悲凉的笑容,银川的心似被滚轮反复碾压着,鲜血淋漓。
“不,不...”他眼眶骤红,颤抖地伸出手,不料女子却露出一抹讥讽,手一翻,触目惊心的物体重重掉到地上,咕噜噜滚到他脚边。
他胸口似被巨石撞了一下,五脏六腑被搅碎了,正拉她时,梨霜已经展开双臂,如断线的风筝,霍然坠入诛仙台。
刹那间,他好似坠入了冰窟窿,刻骨的森寒如刀子钝着他每一寸血肉、骨髓,浑身上下冷到了极点。
“不要——!”
他大喊着,紧跟着跳下诛仙台,滚热的泪飞迸而出。然而如之前那般,梨霜再次灰飞烟灭,除了那颗白玉棋子,他什么都没有抓到。
“怎么会这样...”
他身子一晃,手中的棋子颓然跌落,被罡风绞的粉碎。
不,阿梨不能死!
他眸光陡厉,攥紧拳头,立即念动咒语,周身光影轮转,他再度回到了重华宫,催动乾坤镜。
可他本就是强弩之末,此法又着实耗费灵力,他本就是强弩之末,这般运作之下,顿时胸口翻涌,喷出一大口血,殷红的血水将镜面染触目惊心。
银川深吸了口气,眸光一锐,强自催动乾坤镜。然而这一次他依旧回到了诛仙台,梨霜挖心的那一刻,他眸中大恸,不管三七二十一,连忙将梨霜抱住。
岂料梨霜却咬紧牙关,一剑贯穿他腰腹,好似有只无形的手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掏了出来,痛的他脸色煞白。
他身子一软,不由自主地往下滑。
“不,不要...”银川拼命地攥着她的手臂,额上青筋暴起,刺目的血红从他口中汩汩直冒。
梨霜眸中一刺,却硬生生将他推开,再度跳下诛仙台。
不——!
银川双眸猩红,用尽全力跳了下去,却眼睁睁看着她再度魂飞魄散,连那枚棋子都没有抓住。
他死死地攥着拳头,从头到脚凉到极点,却顾不得悲痛,连忙回到了重华宫。刚催动镜子,又喷了两大口血,脸色白的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