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从此以后,她就是我母亲了。那一刻,我晦暗的世界忽然亮了起来,我那段段六百年的人生,从未那么开心过。”
他看着梨霜,眼角泛起阵阵氤氲,迷蒙中透着灼灼光彩。
梨霜欣慰地笑了笑:“那后来呢?”
沧凌眸光一黯,深深地叹了口气,眼尾逐渐泛红:“我原为会永远陪在她身边,可是这世上最难揣度的,便是人心。”
“因为父尊没有嫡子,欲从几位庶子中择一而立,起先我一直站在母妃的儿子景烈身后,尽心辅佐他。岂料我无意中替父尊挡下一剑后,景烈便对我起了猜忌,再加上有心之人的挑拨,他终于对我起了杀心。”
“乘我外出时,在我房中下了隐魂咒,偏偏母妃为了替我庆祝生辰,提早做了衣袍送到我房中,于是咒起魂消,母妃就此薨逝。”
“丫头,那本是我的劫数,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呢?”
他死死攥着拳头,腕上的青筋隐隐凸起,泪水在眼眶里泛滥。
梨霜瞳孔一揪,心里泛起深深的怜惜,抿了抿薄唇,最终伸出手,将他拥入怀中。
“也许,她是心甘情愿的呢?”
“心甘情愿...”沧凌泪水微凝,呐呐自语。
“嗯。”梨霜点点头,眸中似烟云掠过:“在你心中,早就把她当做亲生母亲了,在她心里,你难道你就不是她儿子吗?”
“若她知道景烈的阴谋,想必拼了命,也会去救你吧...”
沧凌呼吸一滞,眸底似被刀绞着,豆大的泪水顺着脸颊潸然滑落。他闭上眼眸,紧紧地拥着女子,越拥越紧,好似将她要融入骨血当中。
良久,沧凌终于松开,幽幽地凝着她:“丫头,谢谢你。”
梨霜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脸皮微红:“我又没做什么,不过是听你说了会儿话罢了,若这都要你谢,那我可得谢你千百遍了。”
沧凌摇摇头,满目慨然:“这么多年来,我统御妖界,征战四方,是众人眼里不可一世的妖王。可你知道吗?我心里从未真正快活过...”
“每到午夜梦回,我总能梦见母妃,我梦见她怪我,为何要与景烈相争,为何牵累她至死,为何要出现在她生命里...”
"沧凌..."梨霜双手一紧,胸口上好似被压了块石头。
沧凌却笑了笑,握住她的肩膀,:“还好,我终于遇到了你,虽然你不太漂亮也不太聪明,有时候甚至还很执拗,不听话...”
梨霜嘴角一抽:“打住!有你这么说女孩子的嘛?”
沧凌刮了刮她的鼻子,唇角越扬越高:“虽然你有很多缺点,但是你也有很多优点啊。”
他眼珠一转,沉吟道:“比如你很可爱,很坚强,很善良,也很...”
“很什么?”梨霜觑着他。
“很动人...”
他眸光陡深,似幽深的湖水将她淹没。
梨霜呼吸一紧,手紧了紧,低下眼皮,尴尬地笑了笑:“你、你是说我美丽冻人吧?”
“我不是说笑!”
沧凌剑眉蹙起,将她的肩膀攥的更紧了。
“丫头,你还记得我在西荒说的话吗?”
梨霜凝了凝,抬起眼眸,明亮的光华下,男子瞬也不瞬地凝着她,眸底光彩灼灼,有种透人心魂的力量。
她抿了抿唇,连忙站起来:“那个...昊京要醒了,我得进去守着。”
刚走到门口,大门猛地关上了,没有半点声息。她一愣,一股男性气息从身后笼过来,她背上一暖,已抵上一个温热坚实的胸膛,似一堵墙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沧凌从后面环住她的腰肢,下巴紧紧贴在她颊上,语声沙哑:“丫头,嫁给我,好不好?”
梨霜浑身骤僵,很是慌乱:“你...你又说胡话了。”
“不是,这是我深思熟虑过的,是我早就埋在心里的话。以前是因为你心里有别人,可如今你与他已经再无干系了,难道你不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吗?还是说你还...”
“不!”
梨霜一口打断,脸上冷了几分:“早在我跳下诛仙台的时候,我与他便再无干系,纵然再相见也形同陌路!”
沧凌抿了抿唇,低眸瞥了她一眼:“那你为何不肯接受我?”
梨霜凝了凝,无声地叹了叹:“沧凌,我早就没有心了,一个无心之人,又如何能爱上别人?”
沧凌呼吸一紧,胸口似被巨石撞了,眼底浮浮沉沉,双臂也越箍越紧。
“好,没有心,是吧?我给你!”
他松开女子,缓缓地退了两步,眼底烁起一丝锐色。
梨霜一怔,回身望去,见他抬起手,猛地插入胸膛,将半颗心掏了出来。
霎时间,鲜血四溅,那半颗跳动的心脏满是淋漓的血,红得刺目。
梨霜好似被雷劈了,眼睛瞪得老大:“你疯了吗?”
沧凌勾了勾唇角,将心猛地拍入她胸口,双膝一软,捂着胸口半跪在地上。他看着她,苍白的脸上泛着清浅的笑意:“从此以后,你就有心了...”
梨霜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双手越攥越紧,心里竟似针扎了一般,泛起一缕痛意。
是他的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