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笑说不上多悲伤,也没什么离情别意,就是人生中两个曾经熟悉的陌生人,在短暂的共行一路以后,便分道扬镳,各自走向自己的未来。
在告别的时候,甚至都没想起,或许这就是最后一面。
每个人一生中都遇到过很多次这种告别,和年少时最喜欢的朋友,某个亲切而友善的邻居,或者同窗多年的同学,总觉得这次挥手之后,下次还会在哪里遇见,可没想到,就此成了永别。
分别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悲伤,多年以后想起,却只剩下浓浓的怅然和意未平。
就是这样一个微笑而已。
原本气质平平的女孩,瞬间就成为了落在每个人心间,那点柔软的光。
又像一个朦朦胧胧的旧梦,让人一想起来,就忍不住跟着一起微笑。
又过了好几分钟,安静的摄影棚里,才终于起了说话声。
“这效果……这是演员的演技还是化妆师的功劳啊?这种氛围感也太好了!”
“我本来还以为这个角色要调整最多次,她本身又是个新人,嘶,可真是不得了。”
“还是化妆师厉害吧,我记得她的专属化妆师是陈老师?这种清淡又有年代感的妆容实在太绝了,一下子就让人代入进去了。”
“这哪可能单纯是化妆师的功劳……”
其他人还在窃窃私语间,传说中的陈化妆师,终于壮着胆子,往摄影棚里探进了半个脑袋。
第一眼,她就看到了站在打光台上的路音。
少女嘴角的浅笑还未隐去,旧时光的梦幻感却扑面而来,就好像小时候对着天上吹的一个巨大的肥皂泡,摇曳不定,折射出扑朔迷离的七彩光芒。
化妆师一瞬间就想起导演的描述:精致,梦幻,看起来不像凡间人,又像是所有人的梦中情人。
这效果,真是她刚才,用自己的手化出来的?!
陈化妆师盯着自己的爪子,忍不住开始怀疑人生,并且觉得,她可能是个自己都不知道的天才。
导演也终于注意到化妆师露出来的半边脑袋,脸瞬间一板,对着化妆师招招手。
化妆师马上凑了过去。
骂是肯定不会骂了,导演叫自己过去,说不定是来个当众表扬?那就真是太不好意思了,陈化妆师快乐的想。
可惜,她想多了。
“妆的颜色淡了点,给演员调整一下唇色。”导演冷酷的吩咐道。
化妆师瞬间蔫了,老老实实的答应了一声。
“就在这里调整,”导演又说,“把你的化妆箱直接拿过来。”
“那东西可重了。”陈化妆师还想挣扎一下,可惜被导演眼睛一瞪,立马乖顺,老老实实指挥着助理搬箱子去了。
对着路音,贺时鸣的神色又重新柔和下来,对着路音点点头,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虽然吭哧吭哧搬了一个半人高的化妆箱过来,其实就调整了一下口红的色号而已。
原来用的是豆沙红,导演不太满意,确实看起来太普通了。
后来又试了正红色和带点紫色调的艳红,看着仍然有哪里不太对劲。
“找到了找到了,”在箱子里翻了半天,化妆师终于从压箱底的地方找到了一只很有年代感的老国货口红,“这个颜色,应该适合。”
旁边有人看到那古早的包装,忍不住问:“这口红多少年前的?不会都过期几十年了吧?”
“想什么呢,我会用过期货?”陈化妆师白了这不懂事的家伙一眼,“仿古造型而已,这是去年出的一套怀旧风里的一款,不过这个色一般人压不住,我也很少用。”
这是一只很明艳的洋红色口红,又略微带了点橘调,果然是很经典的复古色系,只不过又太过复古,让人忍不住想起柜子里的老式呢子大衣,有一种略微过时的洋气。
但这颜色,放在路音要演的角色身上却正好。
她脸上的妆依然极淡,唇的颜色却又比现在惯常流行的更浓艳,仿佛是从小时候家里墙上挂的年画里,缓缓走出来的美人。
这种唇色浓艳欲滴,却刚好压住了她原本水雾一样清淡的气质,又隐隐约约,带上了某种危险的预兆。
和这个人物,简直完美相符。
陈化妆师觉得,自己果然就是个天才!
因为拍摄进展比预想更快,定妆照上午就全拍完了,下午剧组干脆放假,也算是在紧张拍摄之前,最后再放松一下。
康子萱搂着路音,问她下午要不要去市里玩一会,要不然等到正式拍摄的时候,以贺导传说中的作风,大概要压榨到她们根本没有力气逛街。
路音却摇摇头:“后天就有我的戏了,我想再多准备一下。”
马上就要开拍,路音其实也有点紧张。
卡牌金手指的使用时间有限,之前在《晚风》剧组的时候还好,偶像剧对细节的要求不高,除了几个高光镜头,其他时候经常能够找到划水的空隙。
电影却显然不能这么干了。
每一个镜头几乎都是艺术品,但凡有什么地方划水,瞬间就会被发现。
贺时鸣又是出了名的卷王,他拍戏快,剧组工作量也排得特别满,算是相当熬人的那种剧组。
路音问过剧务,她的戏份不算多,但也有几场大戏,从早到晚拍是日常,一不小心拍到第二天天亮,也并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