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抬手便要将琴砸在地上,静王大惊失色,快步上前,一把握住琴身,“住手!”
“这是她娘留下的东西,她怎能……”
阿莺并未放手,反而冷静的看着静王道:“少夫人的东西,自有少夫人自己处置。”
她毫不畏惧面前之人乃是王爷,用尽了力气想要从他手中将琴抢过来,那般执着,不似作假,静王顿时慌了神,“够了!”
“本王答应就是。”
方才还不肯撒手的人顿时松了手,后退两步,遥遥施礼,“王爷,奴婢方才得罪了。”
抱着琴的静王,小心翼翼的从琴弦上抚过,瞧着琴身并无新伤后,才回头看她,“告诉你家少夫人,本王虽是应了,但静王府与李家依旧没什么情分可言,日后也不会有。”
“奴婢定会将话带到。”随即阿莺走向李鹤珣,“公子,少夫人让奴婢带您回府。”
李鹤珣看着静王怀中的琴,知晓方才阿莺的那番话,定是沈观衣教她所说,便是有孕,忧思二字,也不会落到她身上。
但他仍旧看静王不喜,冷声道:“那把琴,她当真不要了?”
“公子,少夫人并未意气用事,还请公子体谅少夫人苦心,况且小公子即将出世,眼下多生事端,会令少夫人担忧的。”
正在李鹤珣沉默之际,静王冷冰冰的目光看向他,“李大人还有事?如今你夫人都以此物逼本王退一步了,你还不走?”
他话里的嘲讽并未被李鹤珣放在心上,“朝堂之上风云变幻,国不可一日无君,本官今日前来便是想告诉王爷,十日之后登基大典,新皇年幼,王爷作为新皇长辈,朝中重臣,届时十五皇子的安危,便交由王爷了。”
话音落下,静王才明白李鹤珣今日来此的真正目的。
是想试探他有无登位之意,若有,这些禁卫军便是将他困在王府的人,若无,那自是两相安好。
他从前竟不知,李鹤珣此人竟也有如此野心,扶植表亲上位,谋得那滔天权势。
他并未应承,也没拒绝。
那皇位他本就从未消想过,只是不想在李鹤珣面前落了下乘,也不愿让他得意,是以他冷漠的看着他,“李大人说完了?若再不走,本王指不定便改了主意,到时候,你夫人的好意可就白费了。”
“本官自不会让她的心意落空,还望王爷好好护着这把琴,否则今日之情形,本官也不介意再来一次。”
静王如今是有兵权在身,可那些权不过沧海一粟,还威胁不到国力与他,自是不必放在眼中。
清执雅正的公子微微颔首,转身欲要离去,静王瞧着他离开的身影,那股子不甘心来回翻涌,他忍不住道:“李大人,本王这双眼睛,时刻都会盯着你,望你当真如李家世代那般为国为百姓,若你将来被本王抓住把柄,新账旧账,本王定会一起算!”
李鹤珣并未理会他的大放厥词,同归言上了马车后,将禁卫军撤去。
归言不可思议道:“这样便解决了?少夫人的这把琴,竟能抵过乐安郡主的命!”
李鹤珣缓声道:“乐安与判臣勾结是事实,静王虽爱女心切,却不是不分青红皂白之人,他与我作对,也不过是为了出心中那口气罢了,不会当真要我的命。至于那把琴……或是他走下的台阶,也或是他太过在乎,可以抵过他心中的积怨,令他暂且放下。”
归言似懂非懂,“所以公子才叫属下莫要冲动,是因为公子知晓王爷不会要您的命。那少夫人的琴,不是白……”
李鹤珣轻描淡写道:“若她后悔了,再想法子拿回来便是。”
马车行驶在最热闹繁华的东街,路过酒铺之时,浓郁的气味从缝隙中溜了进来,李鹤珣突然道:“等等。”
“公子,怎么了?”
“府中的黄酒没了,去买一些,再买些蜂蜜。”
归言左右瞧了瞧,然后指着自己,“我?”
“不然?”
晚间炎热,沈观衣肚子月份大了,总是腰酸背疼的睡不安稳。
半夜腿上抽筋,脚趾不小心夹到一块硬物,顿时疼的她睁开了眼,眼尾冒着泪光,她借着月色瞧了一眼,顿时火冒三丈,“李鹤珣,你有病是不是!”
正阖眼浅眠的男子顿时睁开眼,哑声道:“怎么了?”
“睡觉你都绑着两个沙袋,我的脚好疼,疼死了!”
干燥的手掌顿时将她闹腾的脚握住,温柔的摩挲,“方才伤着了?”
她拿指尖戳了戳他的掌心,恼道:“你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摘了,我不喜欢。”
他瞧了一眼沈观衣愈加显大的肚子,低声哄道:“知道了,你别恼。”
他认命的起身,乌发从肩头吹落,衣衫松散,隐隐露出左侧白皙分明的锁骨。腰间的沙袋他早已系习惯了,眼下将东西取下,反而觉着有些不适。
李鹤珣重新躺下后,对上沈观衣仍旧瞪着他的眸子,知晓她还有话要说,“还要什么?”
“想吃清蒸鱼。”
李鹤珣沉默片刻,抿唇道:“我让厨房给你做。”
他再次起身,穿上外衫,从一旁拿起烛灯便要出门,却听见沈观衣缓慢的来了一句,“要溪亭湖里的鱼。”
他脚步一顿,回头看她,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如今是子时,溪亭湖在十里之外。”
沈观衣侧头看向他,她自然知晓眼下不妥,可她想要,“不可以吗?”
盈盈月辉下,她藏在昏暗中的模样泛着一丝朦胧的美,仿佛无论她所求之物是什么,都会让人忍不住想要捧到她跟前,还怕她不想要。
李鹤珣眼底闪过一道暗光,他捏紧了手中的烛灯,深邃漆黑的眼眸遥遥看了她一眼,只道了一句,“等着。”
半夜三更,归言从被窝中起身,听李鹤珣吩咐完之后,只觉着他疯了,“公子,如今是子时,您就没劝劝少夫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