钧别愣愣的看着嘉荣上仙递给他的一张生死簿,久久无言。
生死簿上只有短短一句,却道尽了一个凡间女子短暂的一生。
“虞阑,崇州人士,除妖亡故于淮南。生前修仙卫道,积善行德,许转世富贵之家。”
钧别沉默的看着那张仅仅只有三十字的薄薄一页泛黄的纸张,面如死灰。
“阿阑她......过世了。”
嘉荣上仙看着他脸上的灰败,点了点头,然后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
“帝君知此女是你挂心之人,所以将这片生死簿给我,让我来告知于你她的近况。
帝君还说,虽你二人萍水相逢、相伴几载,但伊人已逝,盼你早日勘破前尘。”
钧别手指微微颤抖,他轻轻拂过那两行字,就好像再一次触碰到虞阑那身洗的发白发旧了的道袍水袖。
片刻后,他嘴角微微扬起一道纹路。
那不是笑,而是苦涩的追忆。是他寤寐思服的辛酸,是求之不得的无法割舍。
但是最终,他却还是轻声说道:“帝君多虑了。其实,阿阑本就从来未曾应承过我什么。这一切,不过是我在自苦。”
他想了想,还是抬起头来,轻声问道:
“嘉荣姑姑,阿阑走时可有痛苦?”
嘉荣上仙一怔,她蹙眉摇了摇头。
“钧别,实不相瞒,除了帝君交付的这页生死簿,我对此一无所知。
但是姑姑却要奉劝你一句,虞阑姑娘既已过奈何桥,重新投胎转世,且下一世还有福气投胎到富贵之家,至于与你相识这一世的种种,你不要再过问,更不要再去叨扰她下一世生活。”
“......是,我懂凡间的规矩。”
钧别最后看了看那页生死簿,轻轻笑了笑,带着几许心疼。
“虞阑这辈子过得清冷孤独,不懂照顾自己,在遇到我之前,她去哪里都是一个人。下一世生在富贵人家,不再除妖卫道,还有视她若珍宝的家人,一生富足无忧,我替她高兴。”
“这就对了嘛!”
嘉荣上仙上前一步,她如释重负的笑了笑。
“你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许是你之前从未离开过岱舆,初入凡尘,难免心有所往。
但往后你便知道,神仙岁月漫长,情之一事何其复杂,因此尽管天规不曾约束,但大多神仙都对情之一事避之不及。”
“不必往后,如今我便已知道了。”
钧别摇了摇头,终将那片握了半响的生死簿还给了嘉荣上仙。
他沉默几瞬,还是问道:“我在九重天已十一天,几大仙山坐落仙凡交界处,与凡间时光同往。岱舆仙山已过十一载春秋,不知帝君经年可好?”
谁料嘉荣上仙闻言,却微微叹了口气。
她缓缓摇了摇头。
“帝君嘛......还是老样子。每日亲赴鹿归涯,耗损自身神力运转三界两仪之气,以保凡间阴阳相协。
如今,帝君轻易不出鹿归涯,她的话也越来越少了,有时一整天也不见帝君开口说话。除了我有要事通报时,可以去鹿归涯求见帝君外,旁的仙侍仙娥,也都不许擅入鹿归涯。”
嘉荣上仙略有些担忧的说:
“......以前你在的时候还好些,你惯会撒娇,可在帝君座下逗她开怀片刻。是我们太没用了......”
钧别听了眉头微蹙。
“嘉荣姑姑,帝君这些年因何频繁耗损神力修补两仪之气?可是天地间有什么大的变数?”
嘉荣上仙也是不解,她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然后道:
“这个,我倒是未曾听闻。不过,帝尊与帝君,一位主管三界两仪至阳之气,一位主管三界两仪至阴之气,二位上神神力相当,共存于三界,便可保三界两仪永衡,凡间运势悠长不息。按理说两位上神均在,天地间两仪之气不该失衡才对。”
她思忖片刻,猜测道:“也许是帝君先前数万年都保持原始神体不曾化身,多年前骤然化为女身,神体不稳,导致那股由帝君神体所掌管的三界至阴之气时常动荡,因此需要帝君经常耗费神力,去修补两仪气韵吧?”
钧别却不认同。
“可是......不该如此。帝尊便早早选择了化身,他的神体却始终无碍。”
他皱眉。
“莫非帝君近年受过什么伤,以至于元神或神力受损?于是,神体内的至阴之气无法与帝尊的至阳之气平衡?”
嘉荣上仙断然摇头。
“这怎么可能!若导致帝君体内至阴神力无法与帝尊的至阳神力相抗衡,那必然是十分严重的伤势,甚至可能是伤及元神的那种。
——若是如此,殉神钟必然鸣彻九重天,这是瞒不了人的。”
第35章 恻隐之心
钧别一时默然无语。
如今他授命守卫堕神汀,守护殉神钟便在他的责权范围中,他也明白这个道理。
幻境中默默观看故事走向的卓清潭,此时不禁微微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