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他低声道:“......我自有办法取出你体内的刑具,亦不让旁人察觉,我这便帮你先将它们取出,你不用担心。”
卓清潭却冷冷道:“取出来,然后呢?难道家师会一辈子不管我吗?我是师父的首徒,更是端虚宫八千多年来唯一一个还未及登上宫主之位,便被授予宫主指环信物的弟子。
你可知他老人家何其爱重于我?待他出关,必然第一时间来寻我,为我拔出镇骨钉。届时,我该如何解释,自己已经私自取出镇骨钉之事?”
谢予辞“啧”了一声,有些烦躁的道:“若是他当真爱重你,如何会用如此......”
他本想说“如此阴险歹毒的刑具”,但是想到卓清潭本是孤儿,与端虚宫主情同父女,便又吞回了那半句话。
他复又补全了后半句,道:“......如何会用如此伤身的刑具在你身上?”
卓清潭摇了摇头,看向他轻轻道:“虽然如此说来,许是有些许自夸自傲的嫌疑在。但是,我的修为确实是当下仙门百家中的第一人。
所以,若我灵脉温养得当,不再惧体内灵力冲撞,便可以解开灵脉上限制灵力运转的封印。届时区区镇骨钉,这点伤势不算什么。”
其实,她知道这样蒙骗谢予辞不好,但是她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方式了。
也多亏了他刚刚复苏,对仙门百家不甚了解,更是对他们端虚宫的镇骨钉一无所知。
谢予辞神色有些犹豫,他直直看着卓清潭,沉声问:“当真?”
卓清潭神色十分自然的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第115章 望断秋水探空镜,雅到极致最风情
她笑了笑,又补充道:“我何必骗你?你知道的,我未来是要继承家师衣钵,做端虚宫宫主的人。我比你更加宝贝自己的身体和修为,断然不会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
亦是因此,我的德行不能有亏,这镇骨钉是断断不能提前私自取出。否则,将来必然引人诟病。”
谁料谢予辞闻此,却忽然嗤笑了一声,他道:“你前面说的那些我姑且就信了,但是,你后面说的那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胡话?”
卓清潭微微挑眉看他,似乎不解他这是何意。
只听,谢予辞已轻笑着继续说道:“卓清潭,你不过是怕我迁怒你师父和端虚宫罢了,又何必说出这些自污之语?
别说是区区端虚宫宫主之位,就算是凡间的帝皇冕座让给你坐,你怕是也不会多上看一眼吧?
什么为了前程,什么怕引人诟病,不过是借口罢了,你拿我当三岁孩子哄骗?”
卓清潭眉心一跳,刚要说些什么,谢予辞却已经一摆手阻止了她。
“行了行了,你那点力气还是不必拿来推搪我了,且自己留着用吧。既然你已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便不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揭过此事。”
卓清潭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
她那双泼墨山水画般的眉眼,病中更显一股柔弱温婉的风情,她忽而郑重的轻轻道:“多谢你。”
多谢你......
明明知道所我说未见得都是实话,但也纵容着我不再追问。
谢予辞听了却丝毫不领情,反而挑了挑眉道:“你先别急着谢。”
卓清潭微微一愣。
旋即就听谢予辞“嗤”了一声,曼声道:“我揭过此事,不理会你们这劳什子的镇骨钉,只是因为你此时伤情已渐渐平稳下来,我懒得跟你做无谓的争吵。
但是若有一日,你再像上次那般莽撞,不把自己的安危当回事,置自己于重伤的险境......那这八枚天杀的钉子,我必亲手取之,绝无虚言。”
卓清潭在一室静谧中,抬起如画的眉眼默默看了他一瞬,然后忽而展颜一笑。
“好。”
别院长廊中,谢予辞一边扶着卓清潭的手臂,一边迟疑着问:
“你到底行不行啊?从幽都鬼门关逛了一圈刚刚才能睁开眼,晚上便要出来胡乱走动,若是因此伤势恶化,你这一个月可便别想再出门了。”
卓清潭闻言轻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事的,我下午便已服下宫中研制的极品丹药,此药有蓄力聚气之奇效,现在下床行走已经没有问题,人也总不能在房间里闷着。”
谢予辞“嗤”了一声,忍不住揭穿她道:
“......得了吧,你不就是担心我待会儿乱说话,得罪了你的那些什么世叔师叔之类的吗?”
卓清潭此时唇上,本没有半分血色。
但是当她微微含笑,轻翘起唇角看向旁人时,那唇瓣却像极了两片腊月里傲雪寒霜的梅花。
——望断秋水探空镜,雅到极致最风情。
她浅笑着轻轻摇头:“非也,我并不担心你会得罪安世叔。”
谢予辞闻言挑了挑眉,皮笑肉不笑的道:“哦?不担心这个,那你还能担心什么?总不至于是在担心我吧?”
卓清潭脚步微顿,她忽而偏过头,静静看着他问:“嗯?为什么就不能呢?”
谢予辞一愣:“......什么?”
卓清潭为了轻便,出门前只用一根白玉发簪简单束住部分墨发,剩余的乌发则随意披散于背后。
此时,傍晚的晚风轻轻从她身后吹拂而来,将她散于背后的发吹到前面脸颊处。
她那张清绝至极的容颜,和一双泼墨山水画般的眉眼,在散落的发丝下半遮半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