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予辞挑了挑眉,轻笑了一声:“自然无事。”
卓清潭皱眉。
真是逞强。
其实早在她方才搭手扶在谢予辞背上的那一瞬间,她便已经感受到他体内那颗动荡不安的元神,和交杂凌乱的脉息......
失去穷奇珠的同时,又遭到了上古上神毫不留情的致命重击......若他当真无事,那才是有鬼。
不过卓清潭却并没有戳破他的“伪装”,只是再度渡进了他体内一股柔韧和煦的两仪至阴神力,以助他稳固元神、修复脉络。
待做完这一切,她才缓缓抬起头来,再次静静与悬浮于半空中的九重天至尊对视。
“帝尊。”
圣神帝尊还未开口,灵蓉被两仪至阴神力治愈后缓过了一些精神,就再次忍不住当先开口道:
“你个傻子,还叫他帝尊?你还不知道呢,我看他才是这天地间最邪性的妖魔!他的元神居然是——”
卓清潭却忽然轻轻抬手,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
“我都听到了。”
灵蓉闻言一怔。
“什么?”
卓清潭没有回头,她依旧静静看着圣神帝尊太阳烛照的双眼。
“我说,你们方才的所有对话,我都听到了。在予辞的‘穷奇珠’进入我神魂里的那一瞬,我便已经有了意识和耳识。
只是‘穷奇珠’与我体内神魂结合重塑期间,除了这二识外,我的其余四识皆空,暂时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
——直到她的元神重塑完毕,新的元神和神骨彻底交融,这幅身体也变成了一副真正的上神神体,她才终于重新拿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好在一切都还不晚。
在圣神帝尊太阳烛照倾力而下的最后一击之前,她终于睁开了双眼。
灵蓉闻言愣了愣,然后呆呆愣愣的“啊”了一声。
她居然都......听到了?
那倒是省事了许多......不过本来她还打算添油加醋再告太阳烛照一次恶状的,如此倒也便宜了他。
在听到卓清潭说到,方才他们之间所有的对话她都听到了时,圣神帝尊太阳烛照极其罕见的沉默了下来。
卓清潭静静看了他一瞬,缓缓开口道:“帝尊,您可还有什么话与我说。”
虽然之前已经听到了大概,但其中不清不楚的因果良多,她还是想听听他的解释。
圣神帝尊闻言却轻轻叹了口气,那语气似乎是有些宠溺,又似乎是有些无奈。
但他低垂着的眸光,却一派淡漠。
“幽荧,你想听吾说些什么呢?”
“比如......”
卓清潭淡淡抬眸。
“您的元神,为何是漆黑色的?”
雨师染方才曾言,六千余年前她之所以会被迫跳落堕神汀去往凡间,便是机缘巧合下撞破了圣神帝尊居然身负了一颗至凶至煞的墨色元神!
但卓清潭记得真切,昔年她曾有一次下界除恶,以少敌多、与几大上古凶兽一战,还因此负了伤。
待她那次回归九重天后,便是圣神帝尊太阳烛照将他自己的元神逼出体外,替她疗伤的。
她分明记得,那时圣神帝尊的元神与他的两仪至阳神力一般无二,都是明黄色的。
既然如此,时至今日,那颗曾经明黄纯净的元神,又为何会变成不详且邪恶的黑色?
还是说,它本就是......黑色?
圣神帝尊沉默片刻后,忽而扶额低沉的笑了起来。
他轻叹着摇了摇头,缓声喃喃道:“......所以说啊,心有柔软,才是上古上神存在的最大弱点和弊端。
昔年的上神女娲与盘古,哪位不是神力通天?但偏生心痛众生疾苦、连自身荣辱皆都不顾——一个补天之时耗尽神力、落得个神魂俱灭的结局;另外一个分化神躯于九州形成山川河流,换人间欣欣向荣......”
说到此处,他的视线轻轻瞥了眼正在时刻紧张防备于他的雨师染,然后略有些不甘心的微微摇了摇头。
“吾自负道心如铁,居然有朝一日祸同几位作古的先贤,同样输在了心软之上。
说来可笑,只那么一次的心软和犹豫。吾数万年来小心经营、算无遗策的一切,便如不周山倾、荡然无存。”
谢予辞微微蹙眉。
太阳烛照此乃何意?
难道他根本不是练功时出了岔子这才走火入魔,而是生来便有那么一颗暗黑如墨的凶煞元神,以至于他才会如此小心翼翼隐瞒三界众生数万载?
卓清潭静了一瞬后,缓缓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