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他有夫君人设

师兄他有夫君人设 第2节(1 / 2)

妙果动作迟钝又机械,低着头不看人,一只带着甜腻脂粉香的肥手却隔着大半个摊子抚摸上妙果的脸。

“这不是妙果丫头?哎呦都这么水灵了!”

这手沾满了粘腻冰冷的汗液,浓厚的香粉味道夹杂着腐臭扑面而来,妙果皱着眉迟钝地后退躲开。

她抬眼看,一个头上簪了大朵红色绢花的丰腴妇人挤出半个白腻的胸脯,趴在她们摊子前的横木台上,眼睛被脸上的横肉遮挡成一条细线,执着地要摸摸妙果。

妙杏一把将妹妹挡在身后,勉强笑着招呼:“香婆婆,刚送来的新鲜豆腐,称两斤?”

来人姓赵,但白水河上下的镇子都管她叫香婆婆,算是个小有名气的媒婆。

妙果还记得她,四年前,杜家爹娘不想要她了,就请了香婆婆为她寻个好去处,去处的“好”要着重体现在对方愿意多少钱买下妙果。

当时的妙果比现在更矮更瘦,但胜在长得不随杜家爹娘,眉眼清秀,牙齿雪白整齐。

香婆婆用看牲畜的手法看了看妙果,满心坏水地就想把妙果嫁给个有钱老头子做妾,但这桩事最终没成。

被打断了动作,香婆婆直起腰来,笑得肥肉乱颤,红色的口脂显得她的嘴很大,像是刚吃了小孩:“妙杏啊,你也该嫁人了,长得不好看不要紧,手脚麻利就是了,邻镇有个小伙子啊,虽然穷了点,但配你正正好!”

妙杏下意识拨弄自己的头发,想挡住额头上丑陋的胎记,但红色的胎记覆盖半个额头,是遮不住的。意识到这一点,她感觉到周围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脸上,针扎一样的刺痛。

香婆婆得意地扭了扭腰,自觉打了胜仗,眼神落在妙果身上,像是在估算她的价值。

她打量着妙果纤瘦的四肢,微微起伏的曲线,不太满意的砸吧一下嘴,视线转到妙果的脸上,却见这傻子歪着头,直勾勾地盯着她,叫人倍感不适。

周围聚集起来看热闹的人,坐等好戏开场,便于他们茶余饭后有新的谈资,一时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但在妙果的眼里,香婆婆背上突兀地趴着一个穿粉色衣服的“人”,一张残破的红盖头遮住它的头脸,只能看见它青白色的尖尖下巴和殷红发紫的唇,它不属于阳间人世,在色彩鲜明的场面里像一道不起眼的影子,阴冷寂静。

这个东西,四年前还不在。

也许是察觉到了妙果的视线,那东西抬起来头,伸出一根枯瘦的手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大凶之物。

妙果蓦然收回自己的视线,捏紧袖口,又垂下去头做闷葫芦。

动静闹得大,妙杏捂着额头红了眼,杜家爹娘却没理会,放下饭碗过来对着香婆婆笑。

杜家阿爹紧张地搓搓手,苍老黝黑的脸笑出褶子:“香婆婆,可是给我家妙杏说亲来了?那个邻镇的小伙子条件怎么样啊……”

香婆婆嫌弃地挥挥帕子,嘴上很不留情:“哎呦杜家老哥,你们妙杏长成这个样子,哪里有人肯要哦,我还不是替你们水灵漂亮的妙果说亲来了?”

杜阿娘的脸色很不好看,但还是僵硬地笑:“我家杏子也没那么不中看吧……况且妙果已经有了亲事。”

香婆婆睁大眼睛,声音尖锐地喊起来:“什么亲事哦?当初你们反悔,刘老爷可是很生气!可你们也没把丫头嫁人,这些年谁上了门?哪里凭空来的亲事?”

杜阿娘不会吵架,只能扯一扯丈夫的袖子,杜阿爹才为难道:“是,确实是有亲事,沈家阿郎……”

“哎呦喂——”香婆婆的红唇扯开,笑得前仰后合,用帕子擦眼泪。

“你们攀扯沈家阿郎?人家是什么人家?你们街头卖豆腐的女儿送过去给人家状元郎做洗脚婢么?”

这话很是难听,但杜家夫妇唯唯诺诺惯了,面红耳赤不知如何反驳。

妙果牵着三姐慢慢地挪到爹娘先前坐着吃饭的地方,给她擦眼泪,呐呐道:“不哭,不丑。”

姐姐埋头在她肩膀里小声啜泣,妙果坐着,听爹娘在香婆婆尖细的吵嚷里费劲地,翻来覆去地解释与沈家阿郎的“婚约”。

沈家阿郎。

一道撑着油纸伞的影子在脑海里滑过,她好像又嗅到了那天的潮湿水汽。

杜家其实很平凡,不是什么十全十美的好人家,但也没做过伤天害理的坏事,这样一个平凡的穷苦人家养育了五个孩子,有三个都是被称作“赔钱货”的丫头。

妙果出生时,爹娘为人父母的喜悦已经冲淡,有的只是生活的重压和疲惫,更让人无法接受的是,妙果自小能看见不一样的东西,她总说房间里有会动的蘑菇跑来跑去,说厨房里有困在咸菜缸里的红毛狗,说坟头怎么站着已经去世的鳏夫爷爷。

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了修仙的门派,多的是招摇撞骗的道士,人们不再相信妖魔鬼怪的存在,所以这个张口说灵异志怪的小孩子被认为是病了。

杜家阿娘带女儿看病,吃了很多治脑子的药,吃了整整两年,妙果终于不再说她看得见什么了,也终于变成了一个反应迟钝的傻子。

小儿子两岁了,这个家更加不堪重负,大儿子迟迟说不到亲事,女儿再多也因为家穷嫁不出去,杜家爹娘咬牙做出决定,要将妙果卖了。

因为她已经是个“傻子”,傻子不懂事,不必在意她的意愿,再说他们是父母啊,女儿孝敬爹娘是应该的。

他们这样告诉自己,然后心安理得等待香婆婆为他们找到“女婿”。

那天是个寻常天,雨下的不大,但连绵的湿浸透衣服,叫人肌骨发寒。

妙果茫然地跪在院子里,滚一身的泥水,大哥抱着小弟坐在堂屋没出来,二姐和三姐挡在妙果身前,恳请爹娘不要卖了妹妹,一家人拉拉扯扯地哭嚎,邻居们有看热闹的,有劝说的,但最终不好插手家务事,都陷入了沉默。

撑着青山淡墨绘图油纸伞的少年郎君踩着一双木屐路过,听到动静后靠近人群,周围人认出他,让开一条路。

他很高,衣着素净,面料却是顶好的,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青色伞柄,微微抬伞,露出他还有些少年气的精致眉目,唇色嫣红。

蝶翼一般的睫毛上下一碰,复又分开,点漆似的眼对上抬着头正在发呆的脏脏包妙果,他好看得近乎妖冶。

“啊……”

妙果呆呆的,还以为他是什么非人的妖物。

却见妖物郎君轻轻勾起一个安抚的笑,浓密的睫毛弯出温柔的弧线,冲淡了那种妖冶的感觉。

这下便不似妖物了,更像下凡的仙子,好看又贵气。

他叫沈钰安,是辞官归乡的状元郎,打算重开镇上的书院,那天正在挨家挨户地收学生,路过杜家,从围观的邻居那里听了事情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