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走,夫妻俩却谁也不动,沈钰安甚至往前走了一步。
蔺游拉住他,用力摇头,他用眼神拼命示意。
这这这里有刁民!居然敢杀人吃人!
哪知沈钰安拍开他的手,妙果的声音响起来:“姐姐走吧,咱们进去,赶了一天的路,可真是累坏了。”
蔺游瞪大眼睛。
沈师兄没张开嘴啊……嫂夫人站在后面没动,怎么声音在前头?
妙果摸了摸小荷包,从里面掏出来一沓白纸条,临时抱佛脚地摸黑背符咒纹路。
对于师兄不开口就盗用了她的声音这件事保持沉默。
还能怎么办呢,让师兄承认自己上火是很难的,宁愿不开口,也绝不让人知道他嗓子哑了。
院子里的女人听见他们说话,招呼孩子们让开地方别挡门。
“进屋吧,进屋吧,空屋子有,多的是。”
她在前面引路,沈钰安和妙果都进去了,蔺游挣扎地回头看一眼,他们的马车不见了,留下的另一个侍从也不知所踪。
这可真是太荒谬了,蔺游白着脸也跟进院子,腿都发软了。
这是个普普通通的土坯房,屋顶也是石片搭的,堂屋与其他房间打通,留了木门可以穿梭。
昏黄的油灯照亮女人青白的脸,她的眼眶黑洞洞的,没有眼珠子,黑色的血迹在眼眶附近残留着,怎么看都不像个活人。
等人进了堂屋,她从桌上拎出来个陶壶晃了晃,发现是空的,自顾自带着陶壶出去打水。
蔺游凑到沈钰安身边,用口型询问:这是哪里啊?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进来啊?
沈钰安似笑非笑的,把他摁着坐下,妙果从储物袋里摸出一个干净蒲团放好,拍拍,请师兄坐下。
他投来一个勉强满意的眼神。
妙果:……师兄真的比会抓老鼠的狸花猫还难哄。
蔺游精神恍惚,感觉自己是在做梦吧。
不然为什么看见沈小夫人凭空拿了个蒲团出来啊?
没有眼睛的农妇又提着水壶进来,身后跟着一串小孩子,个个都是脸色白的发青,眼眶里黑洞洞的,走路踮着脚尖。
“啪嗒”一声,水壶放在了桌子上,盖子边缘残留着白色的粉末,在油灯下看着泛黄。
“喝水吧,喝完了睡一觉,睁眼就到地方了。”
农妇说话的时候那几个诡异的小孩儿围上来,将三人团团拦住,害怕他们跑了一样。
沈钰安将茶碗拿出来,倒满,端起又放下,制造出喝了水的假象,农妇没有眼睛,只以为他们喝了水,放松了身体,与他们讲话。
“别怪婶子,婶子也得活命啊……你们都是年轻姑娘,能生养,听婶子的,给贵人多生些孩子……”
年轻姑娘?给贵人生孩子?
本来被吓到神思恍惚的蔺游凭借职业本能捕捉到了关键词,他看向沈钰安,朝着还在唠唠叨叨的农妇扬了扬下巴。
沈钰安当做没看见。
妙果手里拿着白纸条背符咒,眼前黑色的符文渐渐攀上雪白的衣袖……师兄的腰好像还挺细的……如果肚子隆起来就不能再束紧腰带了吧……
温和漂亮的师兄和生孩子联系在一起……嗯?好像也不怎么违和?
脑袋里莫名充斥着一些惊悚糟糕的画面,妙果赶紧翻出净化符念念叨叨洗洗脑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油灯越来越微弱,农妇不再说话,几个小孩子也都仰着头“盯”着三个人,蔺游的心被高高吊起,情绪紧绷犹如拉满的弓弦。
直到院外传来“嘎吱嘎吱”的车轮滚动声。
“笃、笃”两声,堂屋的门被敲响,蔺游的神经也跟着“突突”跳动。
有个粗噶的男声响起:“花婶,交货了。”
久不动弹的花婶惊动一下,歪着头要起身:“交货了,交货了。”
屋里的三个“货”只有蔺游最不冷静,今晚看见的一切都颠覆他的认知,他倍感煎熬,还不能与同伴说话,眼睛里有了红血丝,青色的胡茬也冒了出来。
沈钰安抬起手,食指与无名指向前点了一下,妙果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手腕粗的藤蔓突然破土而出,一根捆住了花婶和她的几个孩子,另一根飞出去将门外的男人捆了个结实。
花婶骤然被捆住,倒在地上嘶吼起来,声声可怖,那绝非活人能够发出的声音,更像是某种野兽。
沈钰安站起来,慢条斯理地调整了一下右手的手套,抵着唇哑笑:“走吧蔺游,你可以回去交差了。”
他在蔺游背上一点,蔺游喘了一大口气,爬起来跟着他:“沈师兄!这到底……这到底是……”
他们跨出屋子,院中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作富贵人家的管家打扮,被藤蔓捆成个粽子,正在地上扭动着,看见有人出来,又惊又怒:“你们是何人?”
第20章 20.怨河(一)
“好问题,”沈钰安在那捆成粽子的男人身前站定,弯着腰打量了一下,粲然一笑,“不过你无需知道我们到底是何人。”
他靴子点了点地,回头对憔悴的蔺游说道:“蔺游,给你个机会,带着这个人回去交差,然后继续被你的裴师兄以巡抚大人的名义派遣到其他穷乡僻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