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安在她耳边奇道:“听说它们刀枪不入,爱咬人又有毒,一路修行就能成为天道也无可奈何的旱魃。这样厉害的怪物却惧怕糯米和道士的黄符。”
“听说?”妙果小心翼翼地凑近,学着在他耳边窃窃私语:“师兄,你以前没有见过吗?”
那万一对上,怎么打?上去挨打么?
蠢蠢的小师妹,还学会说悄悄话了。
耳朵痒痒的,像是被什么毛茸茸的小东西蹭了蹭。
沈钰安按住她的后脑勺,将小师妹捂进怀里,对上那僵尸将军的目光,声音含着稀松平常的笑意:“师兄学的不多,见的也不多,这不是同你一起学习么?”
妙果双手抵在师兄的胸膛上,没有挣扎,一种阴冷的感觉爬满后背。
“……”
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沈钰安肯定那僵尸察觉到了二人的存在,跃跃欲试地想要打败这个僵尸,好研究透彻给小师妹授课。
哪知这“将军”愣愣地收回目光,推开不断捏着自己说瘦了瘦了的老妇。
“阿娘,日头晒,进屋吃饭吧。”
老妇高兴地“哎哎”几声,吩咐丫鬟们去催催传菜的。
僵尸将军随老妇进屋,沈钰安就提着妙果跃下房顶,思索片刻又给妙果扔了两个隐匿符咒。
罗汉床堵在门外,没法子当着将军的面往里面搬。
“阿娘,您又将那床搬到外面去做什么,平白麻烦丫鬟小厮们。”
“这话说的,买他们回来不就是干活的吗?你老娘我辛辛苦苦大半辈子,如今就喜欢坐一个小床罢了,我不嫌麻烦,也不曾叫你过来搬它。”
将军在矮脚桌案边跪坐,说话刻板僵硬,但老妇和下人们浑然不觉,院外一长串的下人拎着食盒进来,很快摆满一桌子菜。
老妇给将军儿子不停地夹菜,欢喜道:“我儿多吃些,多吃些长得壮!才有力气领兵打仗!”
可将军已经成为了僵尸,是吃不得这些东西的,也再长不了肉了。
随着长长的送菜队伍出现的,还有云姝夫人的身影。
她在队伍后边远远跟着,肚子那么大,妙果很难忽略她。
不晓得她又从哪里找到个托盘,端着一个小盅,不用猜就知道里面是老妇要求她做的粥。
妙果没见过这么老实的人,明晃晃的欺负为难,云姝夫人居然还能忍着脾气,回去将委屈熬化出这一盅热粥。
在屋檐下避暑的守菜地小厮正百无聊赖,看见她来,找到了什么乐子一样,挡在门口大声道:“云姝夫人,老夫人发话了,今日您送粥又晚了,就先跪在这里两个时辰吧。”
好一会儿不见,云姝夫人又挨了欺负,妙果看见她的袖子和裙子下摆都泼上了油渍。
原本低眉顺眼想将托盘递给小厮,听见这句话后她不可置信地低声重复:“跪两个时辰?”
她即将临盆,怎么能在太阳正晒的大中午跪两个时辰呢?
小厮伸手假装去接她的托盘,假惺惺道:“这是老夫人吩咐的,您还是快些照做吧,不然连累我也不好过啊。”
云姝夫人白着脸摇头,松了手,那小厮却故意挪开手,托盘掉在地上,小盅摔碎,粘稠的白粥沾在她的裙摆和鞋子上。
“云姝夫人?我不过是传达老夫人的意思,您怎么就发脾气把孝敬老夫人的粥给摔了!”
小厮大呼小叫起来,动静惊动了屋里的老妇,她“啪”一下摔了筷子,怒道:“反了天了!去把这个蠢妇给我按住了!就让她跪两个时辰,都是女人,我怎不知怀孕的有多金贵!”
屋檐下两个丫鬟立刻上前将云姝夫人按在了地上,她努力地挣扎,苦苦哀求:“不行,我不能跪着,对孩子不好……”
但那两双手用劲很大,像永远也挣不开的铁钳。
对于这一切闹剧,将军毫无反应,在看到老妇怒气冲冲的神色之后,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迟钝安慰:“阿娘不要生气。”
“?”
妙果看得生气又心寒,恨不能把这个僵尸给打一顿。
他怎么能任由为他孕育孩子的发妻受到这样的欺负?
沈钰安也是叹为观止,拉住妙果的手腕摩挲了一下,心想都是夫君,虽然本大妖不是真的,但所作所为可比这个僵尸好的太多。
云姝夫人跪了不到一刻钟,额头上就开始冒冷汗,脸色苍白如纸,身下的裙子很快流下一滩濡湿,隐隐有血色晕染。
丫鬟发现了不对劲,大声喊起来:“老夫人!云姝夫人怕是要生了!”
屋子里静了一会儿,老妇冲出来喜道:“愣着干什么,把人抬进屋里啊!我乖孙要出世了!”
院子里乱成一团,妙果蹲在石灯下抱着头,一盆一盆的血水从偏房端出来,她也吓得小脸苍白。
太可怕了,隔壁婶子家生孩子时很顺利,她从不知原来是要流这么多血。
沈钰安站在她旁边,双手拢袖,做出断定:“血崩了,如果孩子还出不来,就会闷死在肚子里,这位夫人也活不成。”
最要命的是,接生的不是稳婆和医士,是那个自以为有丰富生产经验的老妇。
她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以为是每个女人生产情况不太一样,只一直喊“用力”。
妙果蹲在地上,把脸埋进沈钰安的衣袖里,她嗅着清新的茶香去压那股恶心和反胃:“师兄,我以后不要生孩子。”
大妖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心想小师妹不会真的是把他当成夫君了吧,可他喜欢有长尾巴好看鳞片的雌蛇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