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然的神色令人玩味,他握着手中的酒杯,却并不喝,只是时不时转动一下,仿佛对杯子的兴趣还要超过对金发男人讲述的故事。
没有人在意尘然,江城在思考金发男人故事的可行性,而胖子已经被金发男人故事中的异样深深吸引。
深吸一口气,金发男人的情绪稍稍得到缓解。
虽然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可回想起来,恐怖、甚至是诡异荒诞的场景仍历历在目。
“都死了……”江城淡淡重复一遍,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金发男人顿了顿,偏头看向了镇子四周无边的黑暗,良久后,寒声道:“要是死了……也就好了。”
胖子闻言抿紧了嘴唇,他似乎预料到了接下来发生的事。
江城不露声色的抿了口发涩的酒,放下酒杯后,皱眉问:“什么意思?”
“在我们想靠近石盘,带走那些镇民的尸体后,异变发生了,”金发男人回答,“我们遭受了攻击。”
“是那些……死去的人?”
金发男人望向江城,仿佛想从他的眸子中看出些什么,但显然失败了,“没错,”金发男人点头,“他们诡异的活了过来,随后发疯似的攻击我们。”
“我们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人逃了出来,更可怕的是,他们将被他们杀死的镇民尸体,又重新堆砌在石盘之上。”
说到这里,金发男人的呼吸再次急促起来,“你们根本想象不到,有些镇民被斩断了四肢,甚至是头颅,那些死而复生的镇民力大无穷,徒手就能将人拦腰撕碎。”
“而且……而且那些被撕碎的尸体,在置于石盘不久后,竟然也能重新活过来,伤势也不见了,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
“这与你们建造那座建筑有什么关系?”尘然放下把玩的酒杯,看向金发男人,“我想不明白。”
胖子咽了口口水,小声问:“那座建筑可以抵御……抵御那些东西?”
“不是,”金发男人摇头,“那座建筑是一位自称牧师的人帮助我们修建的,他的船在附近沉没了,只有他一人活了下来,我们在海边的一块木板上发现了他。”
“据他说,他是要去海洋的另一端传教。”
“在我们与他讲述了森林中发生的怪事后,他直言这一切都是注定的,之所以他没有死于海难,就是因为他要来帮助我们,这是他的使命。”
“根据我们的描述,他判断森林中的石盘是一处祭坛,祭祀的是深海中沉睡的不洁之物,而更可怕的是,他说……它很可能已经苏醒。”
“那些死而复生的人……就是诅咒蔓延的产物,如果再继续下去,恐怕所有人都无法幸免。”
“只依靠他与我们的力量根本无法对抗它,只有建立起一座他需要的宏大建筑,借助教会的力量,才能真正的抗衡它,从而解除诅咒。”
教会吗……
胖子回忆着建筑的样式,他虽然不懂,可倒的确与他印象中的教堂的模样有相似的地方。
“看来最后还是失败了,”江城并不避讳的说,他望了望四周,这处古怪的海上之城恐怕是他们最后的栖身之所。
而且……他们也没看到所谓的那位牧师。
“我们如愿建成了这座建筑,”金发男人目色深远,“只要……只要保证灯塔上的领航光亮持久燃烧,我们就可以得到救赎。”
“可没想到,在最后一天,最后一天!牧师他出事了……”
“他被那个魔物……杀死了!”仿佛是想起了当时的惨状,金发男人目露惶恐,“不,不单单是杀死,是吃掉了!他被吃掉了!”
魔物……
胖子瞪大眼睛,他怎么记得,上次金发男人提到这个词,还是在说一个孩子,更确切说是个镇子里刚出生的婴儿。
“那不是孩子,是魔物!”金发男人低吼,“就是它,它吃掉了牧师!让破解诅咒在最后功亏一篑!”
“那个魔物先是设计了父母的死,随后牧师见它可怜,就收养了它,可它竟然趁着牧师喂奶的时机……”
“等等!”
几乎是同时,江城与始终眯着眼的尘然同时开口。
“牧师是女人?”
金发男人一愣,随后才缓缓开口,“是,牧师她是女人,魔物正是利用了她这点,才接近牧师,最后吃掉了她。”
尘然看了江城一眼,随后转过头,对着金发男人点点头,“知道了,请继续吧。”
过了好半晌,金发男人才从回忆中走出,一时间,这个强壮的汉子貌似老了许多,他佝偻着身体,盯着空空的酒杯。
“牧师死了,灯塔上的火焰也熄灭了,诅咒终于爆发开来,大地沉陷,海水上涌,我们原本的城镇被诅咒所侵袭,变成了一座漂浮于汪洋之上的城镇。”
“终日被诡异的黑雾所萦绕,再也见不到阳光,我们只能躲在阴暗与潮湿中生活,也只有在黑雾笼罩下,我们才能来到岸上。”
“像是可恶的海爬虫!”他恶狠狠说。
“也就是说,你们只能在黑色雾气笼罩这片空间后,你们才能看到我们,而且才可以来到岸上活动。”江城按照自己的理解说。
“是这样的。”
“那我们眼中的白天,在你们眼中是什么样的?”
“就是一团黑色的雾气,笼罩着我们镇子周边很小的一片范围,四周是海,但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海,没人敢坐船下海,因为那样连人带船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们只能用最传统的方式,在近海捕捞,或是垂钓一些鱼虾,勉强维持生活。”
说到这里,金发男人望着桌上的鱼虾蟹类,颇有些心痛说:“这些东西,已经是我们能拿出的最好的食物了。”
他放眼四周,江城等人也随着他的视线望去,其余镇民的桌子上,可没有他们这么多的食物,有些甚至只有几条模样古怪的鱼。
看来镇民的生活已经艰苦到了一定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