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诡异的是，如果此刻有人在一旁观望，就会惊讶地发现，房间内依旧是三个人。

皮阮的身体仍旧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呼吸匀称。

而刚刚走出房门的那个，就像是他的魂魄。

走到一扇偏僻的门前，皮阮直接推门进去，原本已经上锁的房门就那么被他推开了，而且一点声音都没有。

不，不只是房门。

在这个世界中，似乎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窗外的雨，貌似也停了。

房门推开后，里面有一张很小的桌子，桌子上亮着一盏煤油灯，灯芯小小的，光亮如豆。

一个儒雅的男人坐在桌前，手中捧着一本黑色封皮的书。

见到皮阮前来，洛河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倒是皮阮先皱了皱眉，声音有些责怪的意味，“3号，你的能力特殊，一旦引起共鸣，会大大加快零号记忆复苏的时间。”

对于此，洛河只是耸耸肩，随后像是变戏法一样，拿出一个茶壶，给皮阮斟了一杯茶，“有些事不是我们想要避免就能避免的，结局已经注定，无论我们愿不愿意看见，会发生的事，终究会发生，我们能左右的，不过是时间。”

皮阮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他清楚，3号之所以动用能力，创造出这样的梦境，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

他抿了口茶水，茶杯中的水还在蒸腾着热气，热茶入喉，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重新将生命攥在了手里。

“有什么事？”他两只手捧着茶杯，看向洛河。

洛河盯着皮阮的眼睛，二人隔着那盏煤油灯对视，火光忽明忽暗，“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着叫你来，当面和你说声谢谢。”

闻言皮阮咧开嘴，眯着眼说：“谢我什么？谢我救了你妹妹，然后把我的这扇门送给她？”

“你知道的，拥有门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还是我的那扇门……”皮阮叹口气，靠在椅背上，像是陷入了回忆，“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挺想念那扇门里的小可爱的，毕竟在我最孤单的时候，只有它陪着我。”

“虽然我知道，它想要的，是我的命。”皮阮叹口气，随后又换上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用炫耀的语气道：“不过我觉得它对我多少是有些感情在的，否则在门被剥离后，我就该死了。”

“如果我是你，宁愿当时就死掉。”洛河开口：“虽然说出来有些煞风景，但我想说，这或许是那扇门对你最后的诅咒，让你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点烂掉。”

闻言皮阮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趴在桌子上，赖赖唧唧说：“好了好了，你能不能不要说了，人家心里已经够难受了。”

“好。”洛河也同意结束这个话题，因为这本来就不是他的本意。

他不是个会聊天的人，经常性的把天聊死。

“4号。”洛河看着皮阮，“你快到极限了，这次灵异事件无论解决与否，你都出不去了。”

“你帮了我的忙，我这个人不喜欢欠人情，而且我们之间的交情也没到那个份上。”洛河说：“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可以说出来。”

“我还少个儿子传宗接代，3号你有兴趣吗？”皮阮瞬间来了精神，笑眯眯的扳回一局。

闻言洛河一愣，但很快，皮阮脸色就不对了，因为他居然从3号那张平静的脸上看出了思考的意味。

他貌似在很认真的考虑这个问题。

“算了算了，你肯认，我还不一定收呢。”皮阮紧张摆手。

“那好，你换一个。”洛河点头。

“帮我保护10号。”皮阮开口。

“这个不算，就是你不说，我也会做。”洛河说，“10号情愿被抹除记忆，也在留在零身边，阻止他失控坠入深渊，单就这一点，他就值得。”

“嗯……”皮阮咽了口口水，接着很谨慎的凑过去，贴在洛河耳边，悄悄说了几句什么。

“就这个？”洛河确认似的问，他没想到，4号临死前的要求，居然这么简单，他原以为是复仇什么的。

“对，就这个。”皮阮挺起胸膛说，“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担当！”

“好，我一定做到。”洛河开口，“而且这段时间我会尽力帮你维持住你现在的样貌，等到你死的时候，不会很难看。”

“不必了，零已经开始怀疑我了，所有的计划都在按着先生的计划走，你不要横生事端。”皮阮想都不想，直接拒绝了。

他死之后，就保全了10号。

毕竟一开始，先生给他的定位，就是一颗随时会启用的弃子。

想要瞒过零的眼睛，就必须有所舍弃，在零自以为是凭借自己挖出了藏在身边的暗线后，就会放松警惕。

10号才有机会继续潜伏，获取更大的信任。

他是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

“或许……当初将零引渡到这个世界，就是个错误。”洛河的声音幽幽响起，“那根本不是我们可以企及的力量。”

“不是我们，是他们！”皮阮斩钉截铁说：“是守夜人！我们不过是被利用的棋子，而且利用过后，还要将我们除掉。”

他语气冲动，这是个原则性的问题，不容亵渎。

“那么直接将零除掉呢？”洛河看向皮阮，“既然他的那扇门在身体深处沉睡，为什么不直接动手除掉他，这样我们也解脱了。”

闻言皮阮眯着眼睛，瞧着洛河，像是在重新审视自己这位名义上的伙伴，“这句话憋在心里很久了吧，知道我快死了，所以和我说也无所谓了，毕竟……死人是不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的。”

“3号，你就是守夜人埋在深红的暗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