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视线一动,透过半遮半掩的窗户,依稀看到外面一片热闹景象。
街道两侧是一座座古制建筑,白墙青瓦,屋脊连绵,路面宽敞整洁,人流涌动间也不显拥挤。
外面的人也都身穿长袍,个个身形轻快,步履矫健,背上腰间带着武器,锋刃凛冽,在阳光下折射出熠熠亮辉。
偶尔有人腾空而起,化作一道流光直冲天际。
这里是阆山的清明峰。
是玄仙宗司世堂所在之处。
司世堂是外门五堂之一,专管各类人事杂物,也负责分发各种降妖除魔的任务。
给新人的鉴灵仪式也在他们的地盘上举行。
“真是令人恶心……”
黄衣男孩依然在喋喋不休地骂着。
苏陆白了他一眼。
这人口口声声说她是妖怪,但那不意味着他知道她是半妖。
苏六儿从婴儿时就被母亲托付给姨母,自小跟着姨母一家生活,十余年来从未表露出任何妖族特性。
在第一次发病之前,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半妖,更何况别人。
姨母姨父待她平平,没短过她的吃穿,会让她帮忙干活,偶尔也会打骂,但他们对亲生儿女也是照揍不误,这就没什么好说的。
数日前,夜里表妹闹肚子难受,姨父让苏六儿去山里采草药,她因此出门,恰好躲过了来袭村庄的妖物。
等她回家时,整个西庄血流成河,已无一人活命。
这事轰动了十里八乡,过了两天,苏六儿又让人瞧见了,于是大家一传十十传百,传得越来越离谱。
那黄衣男孩出自青羊镇李家,名义上是当地望族,其实也就是土财主,是原著恶毒炮灰之一。
他和许多人的想法一样,西庄死光了,唯独苏六儿活下来,那肯定因为她是个妖怪。
苏六儿父母不在,说是去世却无坟冢,从小就有人骂她是灾星扫把星,如今出了这种事,他们更坚信她是个不祥的怪物。
纯纯的封建迷信而已。
苏陆深吸一口气。
在别人看来,就是她犹豫了一小会儿,忽然脸色一变,仿佛下了某种决心。
“李少爷,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污蔑我是妖怪,想将我赶出去——”
黄衣男孩皱起眉,欲要开口。
苏陆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你怕我把你们李家如何在镇上欺男霸女为非作歹说出来,对吧?毕竟这里只有你我是同乡,其他人恐怕还不知道你们做过什么好事。”
李家在青羊镇开酒楼,颇有势力,克扣工钱放贷改息是家常便饭,为了打压竞争对手更是不择手段,虽然没有公开戕害人命,但背地里的恶行绝对不少。
“你!你胡说些什么!给我闭嘴!”
李少爷心里一慌,直接扑了过来。
苏陆早有准备他会动手。
她一直提防着,见他肩膀晃动,就直接往旁边一避。
李少爷一击落空,不由踉跄了一下,又准备扑过来。
这边眼见着就要打起来,周围忽然安静了。
“怎么回事?”
前方传来一道清亮悦耳的男声。
附近的孩子们都在迅速后退,脸上露出了敬畏甚至害怕的神情。
人群骤然散开。
一个身着藏蓝衣袍的黑发少年,身姿轻快地走了过来。
他看着不过十六七岁,容貌秀美,身材高瘦,行走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少年走近过来,环视一圈,随口问道:“吵什么呢?”
他的语气相当随意,神态也不严肃,并不像是兴师问罪的样子,似乎只是单纯好奇发生了什么。
楼梯口那些成年人,显然都是玄仙宗的修士,此时个个低头肃立。
苏陆悄悄瞥向少年的锦缎外袍。
在那安静垂落的衣角处,有一片精致的盘龙绣纹,几乎与布料同色,只是稍稍淡了些,并隐隐泛着流光。
“那些人为何都在向他行礼?他的辈分很高么?”
人群里响起低语声。
“你看他的衣服,他是内门卧龙峰的人,可能还是某个长老的亲传弟子……”
“这里的人都是外门的修士,当然要向他行礼了。”
“若是我有机会加入内门就好了。”